他威脅道:“再提就把你扔出去。”
連笙抱緊他一分,不敢回頭看那簪子。去到外麵,連笙才看到宅子裏的下人全倒在地上,她一驚,抬眸去看易千城。
易千城看她這眼神,出聲道:“沒死。”
連笙舒了一口氣,想起剛才在室內被易千城那般戲弄,還不敢發出聲音,滿心擔憂,就知道是他故意使壞。她眨眨眼,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男人悶哼一聲,身子抖了一下。連笙以為他要把自己丟出去,忙抱緊了他的脖子,埋首在他懷中。
他見她這模樣,哼了哼,眼裏卻含著笑意,步子生風,走出了這令他看一眼就心煩的宅院。
兩人此番見麵,沒起任何爭執,也沒有任何誤會。是連笙沒有想到的,她初嫁給易千城的時候,他小氣的模樣仿佛就在眼前,那時在他眼中,自己就代表著整個潁東,必須背負潁東的所有罪孽和汙點。可現在方大人死了,他沒有一見麵就怪罪於她,反而更緊張自己的安危。
想起方大人的死,她心裏又愧疚又難受,眼珠兒在眼眶裏打轉,念及易千城的好,不爭氣地掉了淚。易千城見她這模樣,嚇了一跳,他皺緊了眉,伸手幫她擦淚。
“怎麼了?”
連笙心裏難過,看著易千城憔悴的臉,心口堵堵的。她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夫君,你真好。”倘若她這話時撒嬌著說的,他必定心笙搖曳,可是此時她眼中含了淚,聲音軟糯歉疚,他心下的憐惜便多了一分。
她不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淚,聲音卻還在繼續:“潁東對不起你,我也……方大人的死,抱歉。”
他身子僵了僵,眸中情緒變化不定,最後輕輕拍拍她:“不是你的錯。”到了如今,他終於想通,連笙是連笙,潁東是潁東。她的難過沒有一絲一毫作假,她心裏的愧疚他感受到了。
方牧的死,或許是他這一輩子另一個過不去的坎,曾經跟在他身後奮力殺敵的少年,如今化作異鄉的一胚黃土,至今不知魂歸何處。他心中憤怒,不甘,想親手將元凶千刀萬剮,卻無論如何也不會再遷怒到她身上了。
正如他對宋元所說,連笙從嫁給他的那一刻起,就是沙棘的人,是他的女人。
~
連祁很快就發現妹妹不見了,府中下人清醒以後戰戰兢兢地跪在大公子身前。連祁審了一通,也沒審出什麼頭緒,他向來脾氣溫和,此刻卻壓不住心中的怒火。
倘若隻是沙棘的人還好,若是易千城來了,那連笙心中自然起疑,且再帶回連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她心中會存著抗拒,再也不信他這個哥哥。
大公子冷著臉,平日神仙一樣的人,此時看了讓人心中害怕。
連祁本以為沙棘的人不會這麼快找到連笙,他事務繁忙,也怕轉移連笙讓她起疑,沒想到一會兒功夫,人就被帶走了。
怒歸怒,他理智還在。吩咐殷洲:“關了城門,挨個搜查,就說潁東混進了賊子。父親那邊也這樣說,不必多解釋。”
殷洲領命離開,連祁掃了一眼戰戰兢兢的下人,淡聲道:“下去。”
人散得差不多,他這才邁進內室,榻上微亂,足以猜到方才主人還在上麵休息過。連祁垂下眸,撫過褶皺,榻上涼了,沒有一絲溫度,他的眉眼沉鬱下來。
直到那根鳳簪落入他眼中,他臉色變了變,撿了起來。鳳簪落在床角,不是枕頭一方,他一思量便明白,一定不是妹妹不小心掉下來的。
而是……有人故意扔掉的。
他這才想到最糟糕的一種可能——沙棘的其他人不會扔妹妹的東西,除非是易千城!
連祁瞳孔微縮,不能讓他把連笙帶走,她走了,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