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事開始之前,且容我先為大家介紹一點這個世界的人文曆史。
這次就隻談談“信仰”這一個方麵。
當然,說到信仰一詞,不免會牽扯出人們對於某種力量或意誌的崇拜,以及敬畏。
舉個大家都熟悉的例子來解釋的話,這些東西的具象化,就是那些“不能被描寫的組織”中,被讚頌已久的名號。
嗯,因為比較麻煩,就統一簡稱為“神”吧。
這個稱謂需要肩負的意義,在大多情況下隻有兩個。一個是創造,一個是觀察。
由“創造”這一能力引發出來的屬性,進一步具體刻畫了“神”這一存在的特殊地位。例如,能創造萬物,就證明祂在一定程度上是全知全能的。而且,祂的意誌對於所有造物的命途,又是起到一個絕對主宰的效用。
總得來說,這方麵是用來描述造物主的威嚴的。
另一方麵,“觀察”一詞更多的是體現“神”這一存在的人格。就好比,祂總是眼睜睜的看著人類受苦,卻又無動於衷。或者反過來講,人類在受苦的過程中回想起正在被祂觀照著的時候,總會重新燃起新一輪的動力和希望。
所以,這個屬性是用來描述造物主的……嗯……人情味的?
看到這大家也差不多能反應過來了,我在這裏所描述的“神”,隻是人類以自身為藍本創造出來的“超人”而已。
又由於思維——或者說文字的描述比較方便,因此在進行創作的時候隻需寫上一句“全知全能”就足夠了,根本不需要創作者具體羅列祂是如何全知全能的。
換個角度考慮一下的話,“神”這種存在,其實和某類小說中的龍傲天瑪麗蘇人物也差不多。
或者說,祂根本就是。
假如每個人都是作者的話,“神”這個概念就是從古至今,億萬生靈共同創作出來的小說人物。
那麼,為什麼人類要創造這麼一個,創造了人類自身的存在呢?
說了這麼多廢話,總算又把話題歪回“信仰”一詞上麵了。
字麵解釋這個詞的含義,我覺得可以理解成抬著頭相信。嗯……或者相信抬起頭才能看到的那個東西。
抬起頭能看到什麼呢?
能看到,自身的渺小。
生命是一種目的性很明確的存在,為了活下去,所有生物都需要設定目標。
有些目標設定出來是為了有一天能達成,另外一些,則是為了永遠無法達成才設定的。
至於……“為什麼”。因為這樣做的話,這些無法達成目標可以讓你們不會輕易的……迷失自己。
但,隻是一個概念的話,很容易兼顧不到所有方麵。所以逐漸的,你們越來越渴望一個形象清晰的,不單單隻是以概念形式存在的東西。
然後,它就變成了祂。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祂。
縱然是阿霜這種從來都不肯相信他人的人,也有。
這個人就是夏格艾帝。
追究起原因的話,無外乎是因為,在她還是個小蘿莉的時候,耳邊被傳頌得最多的名號,便是這個“夏格艾帝”。
她出生在一個規模不大的小村莊中,又由於村民們的文化水平不怎麼樣,所以嚴格來說,年幼的阿霜對於“夏格艾帝”的了解,其實也談不上豐富。
當然,包括她自己在內,村莊裏的所有人,都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夏格艾帝”。
話雖如此,他們卻又總是津津樂道著他的事跡。
單單一個“諸神之戰”,阿霜就足足聽了十幾個不同的版本。
這可不是她捂著耳朵就能避開的話題,因此,她也隻能把這個人當成了“英雄”的代名詞。
年紀和她相仿的小夥伴裏,有很多人都向往著英雄。
不分男女。
阿霜當然是例外之一,她從小就很……嗯……文藝。
當別的小娃娃還在用木棒扮演著劍術大師,一邊做著滑稽的動作一邊嗷嗷地喊出羞恥台詞的時候,她就已經能冷冷地眯著自己那雙湛藍色的眸子冷看著他們,並一本正經地懷疑起“英雄”這個詞真正的含義了。
雖然阿霜不向往英雄,但,受環境所影響,她終究還是信仰著夏格艾帝的。
也正因為沒見過他,她才能僅憑自己的想象,把所有自己認為的美好,都添加在這個人身上。
久而久之,這個不知是“他”還是“她”還是“它”的存在,就慢慢變成了祂。
即便她有著“無神論者”的傾向,但當她需要頻繁地為老師分擔工作……甚至時不時還要代替老師工作的時候,她總算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因為,她從小夥伴們的眼神中看到了崇拜。
對自己的崇拜。
可以說,阿霜在那些小娃娃——尤其是男孩子——心中的地位,是僅次於夏格艾帝的。
畢竟,她不僅有著一肩與旁人截然不同的黑發,還有著一雙藍寶石般的大眼睛。
那麼為什麼,明明已經“揭穿”了夏格艾帝本質的阿霜,仍舊會選擇他充當自己的信仰呢?
這是因為,她清楚地明白,崇拜和敬畏之間,是有著天地般的差距的。
“未知”在“已知”麵前,永遠都是那麼狂霸酷拽。
跟你們叨叨了半天,其實我的重點也就是,阿霜成功地回憶起了一些過往的零星片段。
她也有些意外,這些已經被殘酷的折磨碾碎的記憶,居然還在自己的腦中霸占著一席之地。
所以,直到她睜開眼之前,她一直身處於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之中,仿佛連氣溫都在嗬護著她一般。
可惜的是,如今的天氣其實是挺冷的。
“唔……”阿霜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她盯著頭頂的陌生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後,立即彈起了身。空氣中的寒冷並不嚴重,對於她這種生長於極地的少女來說,早就司空見慣了。
這個房間不僅僅有著陌生的天花板,包括家具、構造、氣息甚至光亮,都是陌生的。
身下的床鋪很是柔軟,她已經回想不起自己究竟有多久沒有睡過這樣的床了。
拜此所賜,她覺得骨頭有些僵硬。
正當她怔怔地詫異著眼前的景象之時,房門的方向突然傳來了一陣輕輕的聲響。
跟那間小破屋相比,這扇門顯得更加適合女孩子。
“你醒了啊。”緊隨著木門傳來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看到來者的第一瞬間,阿霜立即瞪大了眼睛。
下一個瞬間,她就回想起了所有前置劇情。
“不過,”沒等她說些什麼,男人便走進了房間道,“你的身體還很虛弱,我推薦你還是乖乖躺著比較好。”
說著,他輕輕地帶上了門。
四目相對,男人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你……你想怎麼樣?”阿霜一邊用餘光確認著周遭的環境,一邊問道。
“關於這個,我帶你們回來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男人走到桌椅旁坐了下來,拿過一隻瓷杯自斟了一杯白水道,“你還想……再聽一遍?”
“他們四個呢?你把他們怎麼樣了?”阿霜咂了咂嘴,又問。
“嗯……”男人抿了口白水,沉吟了一陣道,“如果我說,他們目前的性命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僅憑你的實力又不可能傷到我一分一毫,更不可能逃跑,你是不是就不會問這些奇怪的問題了?”
阿霜聽後一愣。
眼前的這個男人,給了她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
而過往的經驗告訴她,難以捉摸的東西,往往都是危險的。
“嗬嗬,當然,我不會這麼告訴你的。”男人忍俊不禁地笑了笑說,“我隻會告訴你,他們和你一樣,也都受了傷,現在正在調養。你可以放心,我還是有本事把你們全部治好的。”
聞言,阿霜張了張嘴。
想了半天,她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現如今,自己確實連質疑他的資格都沒有。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也方便我們溝通。”男人放下了瓷杯,托腮倚著桌沿道。
話雖然這麼講,可阿霜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等到對方自報的家門。
也就是說……對方根本不打算告訴自己他是誰。
“我……”阿霜摟了摟懷裏的被子,低聲說道,“我叫……霜。”
“這不是本名吧?”男人笑著問。
阿霜沒回答。
“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也隻是個稱呼。”男人接著問道,“你今年多大了,還記得嗎?”
“……十五歲。”
“是嗎。和我女兒也差不多大啊……”男人放空了一陣視線,轉口又問,“你們是從血閻門逃出來的吧?”
“……是。”
“逃出來多久了?”
“兩年……不到。”
“那……你是什麼時候被血閻門抓走的?”男人問。
阿霜低下了頭。
男人見了,好奇道:“你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嗎?”
阿霜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將它吐了出去,說道:“祈源曆,二零一二年十二月到二零一三年一月份……之間。”
“嗯?”男人眨了眨眼,“隻能記住個大致時間嗎……原來如此。那麼為什麼被抓走,還記得嗎?”
“我……”阿霜的聲音有些發顫,“我的家……沒了……”
“你是指祈源曆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的……‘災難’?”
阿霜不想回想,也不想回答。
但,男人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她表情上的變動一般,接著問道:“關於這場‘災難’,你知道多少?”
聞言,阿霜抬起頭看向了男人道:“你不是說,你也是極國人嗎?既然都是幸存者,為什麼還要問我?”
男人聽了,似是有些驚訝:“你好像,不太相信我啊。”
說著,他又淡淡的笑了起來。
倒也不是說阿霜習慣性地不相信別人,隻不過……從外貌上來看,男人的膚色、發色、瞳色以及麵部輪廓都和極國血統沾不上邊。
隻能講,他這幅模樣的說服力實在是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