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湯的分量著實算不上多,放在以往,估計還不夠十七開胃的。然而,讓十三有些意外的是,十七居然連這一碗都沒喝完。

“是不是……不好喝啊?”十三有些納悶的問道。

“不是的哥哥……”十七閉了會兒眼睛,“我也說不清楚……明明好像很餓的,但是……吃了一點肚子就感覺飽了。”

前後又確認了好多次,見十七態度堅決,而且似乎不像是在騙自己,十三隻好放下了碗。

給十七擦了擦嘴後,十三叮囑道:“醫生說你需要靜養,好好休息吧,我們不著急回去的。”

“嗯,好……”十七眨眨眼,隨後像是聞到了什麼奇怪的味道一樣,反複吸了吸小鼻子。

“怎麼了嗎?”十三見了,也仔細地聞了聞。

因為感冒的緣故,他的鼻子幾乎沒啥作用。

看到十七臉上的表情後,十三試著猜測了一下問道:“是不是,有什麼怪味?”

“嗯,嗯。”

“是我身上的嗎?”十三又問。

“……不是,”十七似是有些害羞,小臉上又染上了一層溫熱,“是……”

“那就是你身上的咯。”十三想了想道,“這麼想來的話,你昨天做了不少劇烈運動,應該是出汗了吧?”“嗚……”

“想洗個澡嗎?”

“想……”

“那你等等,我去問問店家。”將十七安放好後,十三再次走出了客房。

像這種有客房的飯館兒,一般都能滿足客官的各種要求。

要洗澡的話也不是難事,每間客房中都配備了一個浴缸樣式的木製容器。若是客官要求,燒點水給他提上去便是。

由於十三也屬於“少年英雄”中的一位,掌櫃的聽說恩人想洗澡,自然是點頭如搗蒜,立即吩咐了一個大叔去幫十三提水。

浴缸的容量接近三百升,兩人忙活了半個小時左右,這才把它填了個八分滿。

盡管黃鸝確實準備了給客官洗澡的方案,但很顯然,根本就沒幾個人會在這裏洗澡。

含笑送走了滿頭大汗的大叔後,十三試了試水溫,已經降到了五十度上下的樣子。

想了想,十三還是將十七抱了過來,讓她用腳親自試試溫度。

“燙嗎?”

“有一點……不過沒關係的。”

“這種事可不能逞能啊,”十三語重心長,“你現在行動不便,萬一被燙壞了怎麼辦?”

“沒事的啦哥哥……”十七又撅起了嘴。

“既然你執意……”見十七這幅模樣,十三也沒強求。

現在畢竟是冬天,水涼得快。要是等到水溫合適再下去洗,估計沒一會兒就又涼了。

這家店本來就不怎麼入流,自然是沒有專門為女性客官加洗澡水的侍女。

考慮再三,十三還是三下五除二又把十七扒了個精光。

途中,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剛做了點體力活的緣故,十三的鼻子這會兒居然透氣了。

他仔細聞了聞,發現十七身上的汗味依舊是老樣子——是那種小孩子身上特有的氣味。

嗯,也就是“乳臭未幹”一詞中的那個奶腥味。

“要是覺得太燙,就立即把眼睛閉起來,聽到了嗎?”擼起袖管將十七橫抱在懷裏後,十三又提醒了她一句。

十七眨了眨眼。

十三深吸了口氣,用上了像是對待易碎品那般的小心翼翼,凝息紮穩了馬步,總共花了十多秒鍾的時間,才把十七整個放進浴缸裏。

“真的……沒事嗎?”

“沒事的……哥哥不要擔心了嘛……”

泡在水中之後沒一會兒,十七的腦袋就變得暈暈乎乎了起來。好幾次下意識地就想閉上眼,可是一想起哥哥說的暗號,隻好又努力睜開了眼睛。

即便是關上了門窗,水溫降得依然很快。不多時,原本徘徊在皮膚周遭的那種淡淡的炙熱感便消失了,轉而變成了一種難以言表的愜意。

待十七泡了一陣,十三又將她扶了起來道:“你自己保持一下平衡,哥哥給你擦擦背。”

“嗯……好……”十七眨了眨眼,隨後便晃晃悠悠地維持起了自身的平衡。

說是擦擦背,不過講道理,這裏這麼可能會提供“搓澡巾”這種高端產物呢?

十三盯著那一點磨砂感都沒有的毛巾表麵看了半晌,終究是歎了口氣,直接上了手。

至此,畫麵裏任何一個有關於他們倆的細節,我都沒辦法寫了。

所以,如今就隻能跟大家扯點廢話,湊湊字數了。

嗯……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麼廢話可說。

那算了,還是直接切鏡頭吧。

……

詩子兮孤身一人坐在一方閣庭之中,美目微合,眺望著遠方的高山,似是正發著呆。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眨了眨眼,隨即扭頭看向了一旁,笑道:“你可算來啦。”

來者,是一位身著玄黑色袍服的男人。他步入閣庭之後,訕笑了一聲道:“皇命難違,卑職怎麼敢抗旨呢。”

“你這麼說,是不把我當朋友看嗎?”詩子兮板起臉問。

“卑職不敢。”

“行了行了,”詩子兮捂嘴笑道,“坐下吧。”

男人聞言,輕輕搖了搖頭,走到石桌旁,坐下問道:“席小姐呢?”

“我怎麼知道?”詩子兮聽了,歎了口氣說,“自從月茗跟她師叔從海市回來之後,她就一直悶悶不樂的。前段時間雖然有些好轉,可沒持續幾天,就又憂心忡忡了起來。我問她,她也不肯告訴我。聽她的侍女說,經常能看到她一個人傻坐在一個地方偷偷地流眼淚。”

“這……”男人琢磨了一會兒,道,“怕是,遇到了心儀的情郎了吧?”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詩子兮又歎了口氣。

“哦?”男人一聽,有些好奇地望了詩子兮一眼,問道,“怎麼說?”

詩子兮張了張嘴,正欲相告,可話到了嘴邊……當她看到男人關切的表情後,兩抹柳眉卻是微微蹙了蹙,咽下了原本的話語:“不勞將軍憂心了,這件事……我會自行處理的。”

“是嗎。”男人點點頭,“那,卑職便不再過問了。”

詩子兮聽了,又扳起了臉,無奈道:“你這個人啊……”

說著說著,她突然發現男人這會兒已經悄悄偷笑了起來。

“噗……”詩子兮忍俊不禁道,“好吧,念在你我是青梅竹馬,而且我還曾經仰慕過你的情麵上,告訴你也無妨。我家月茗,好像撿了個特別燙手的人物。”

麵對長公主的玩笑話,男人臉上沒有一點波瀾,隻是皺眉問道:“燙手的人物?”

“是個姓白的。”

男人神色一凜,眉目間立即展露出了中淩厲之感,當即確認道:“姓……白?”

“嗯,是個女孩。‘映’字輩,說不定……還真的是江山的掌上明珠呢。”詩子兮笑道。

“看你的樣子,好像不怎麼擔心呢?”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詩子兮微笑,“這裏是將心閣,我是將心閣閣主,月茗是我親生女兒。就是江山之主親自過來,他敢動我家月茗一根手指嗎?”“照你這麼說的話,也確實沒什麼可擔心的啊。”

“唉……你有所不知啊。我看月茗的樣子,似乎是……把那小姑娘當成朋友了。”

男人聞言一愣,隨即露出了個古怪的表情道:“朋友?”

他的嘴角抽了抽,像是聽到了一個冷笑話。

“我沒跟你開玩笑。”詩子兮瞪了他一眼,“月茗剛從冥寒宮出來,也沒認識幾個外人。之前從海市撿回來了一個平民家的侍女,這次,又撿了一個江山的弟子……要是被她爹知道了,肯定又得把她綁回去。”

“嘶……”男人皺眉思索了一會兒道,“假如席小姐真的把這位江山白姓弟子當成了朋友,你又準備怎麼辦呢?”

“我能怎麼辦?”詩子兮歎息道,“難道你想讓我去拆散她們?”

“又不是喜歡上了個窮小子,拆散什麼的……真虧你說得出口啊。”

詩子兮沒言語,靜靜地盯著男人看著。

“……不,不會吧?”男人幹笑道,“你不會是想說……席小姐……月茗她,喜歡女孩?”

“有可能。”

“而且……這個女孩還姓白?”

詩子兮點了點頭。

男人見後,像是被噎著了一樣,半天沒能再吐出一句話。

半晌過後,才一臉訕笑地嘀咕道:“你們詩家人,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奇葩。”

“虛業花本來就是一種奇葩。”詩子兮像是自暴自棄一般地說道。

“不不不,我覺得你還是太武斷了。”男人搖搖頭道,“你不是說,月茗不肯跟你說嗎?那你是怎麼知道她喜歡女孩的?”

“因為我是個女人。”詩子兮沒好氣道,“女人想著心上人時是個什麼模樣,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從語氣上判斷,她好像是覺得自己的能力被小看了。

“呃……”男人好像是有些語塞,“這……這麼看來,也確實是一件不小的事兒啊。”

“是啊,”詩子兮幽幽道,“如今虛業城中,城裏城外都有暗流湧動,聽那群大臣們的意思,江山似乎是也有意‘參加’我們的白夜祭。”

聞言,男人又皺了皺眉。

“若非事態不是真的嚴峻至此,皇兄又怎麼會大老遠地把你傳回來。”詩子兮道。

“殿下……言重了。”男人抱拳作了個揖,擋住了自己的神情。

風聲輕輕的輾轉著,像是想填補這片突如其來的沉默一般。

“修塵……”猶豫了一會兒後,詩子兮眉頭微蹙,似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地開口道,“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吧。”被喚作“修塵“的男人見她神色複雜,淺笑道。

“你……恨不恨我們詩家?”詩子兮避開了他的視線,低聲問道。

男人——修塵聞言一愣。

良久,他才搖了搖頭道:“殿下,若是被他人聽去我們此時的對話……卑職的項上人頭,可就不保了啊……”

他的語氣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一種對自己的嘲弄。

“修塵,你別這樣。”詩子兮道,“我們三人一起長大,子兮始終以對待兄長之禮敬你,你又何苦如此……作踐自己?你可知,皇兄對你……心中也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