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殤,是你嗎?是你嗎?”憐兒陡見千殤,忽然眉目大開,驚喜至極,渾身戰栗地囈語。
這一聲千殤,恰如利錘一下砸開堵住千殤洶湧如潮的情感閘門,他猛然上前一把抱住那女子,抱得那麼緊,恨不得要將她揉進自己的心肺裏,臉上是失而複得的狂喜,眼眶中的淚如急雨而下,“憐兒,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回來了嗎?真的是嗎?”顫如怵的身子,哽如咽的語聲,讓見著傷楚,聞著淚流。
“是我,千殤,真的是我!”憐兒亦死死抱住他,瘋狂流淚。
“原來上天竟也憐我至此,終將你送回來了,終將……,這一世我再也不會錯過你,再也不會了……憐兒,我的憐兒……”千殤雙手捧住憐兒的臉,癡情如醉的眸子如藤蔓般死死纏住了這張臉孔,滴滴血淚,句句柔情,訴說著他癡誠地愛的誓言。
“我以為我死了,生生世世再也見不到你了……”憐兒哽咽著泣道,“可見老天憐我們!”
“是的,老天憐我們,老天憐我們……”雖淚流滿麵,眼眸卻甜蜜異彩,千殤喃喃囈語,情不自禁地俯首去親吻她……
藍霽兒蒼白著一張臉,如幽靈般,寂寂然坐在屋前的石階上,晚風掀動她的輕柔的發絲,素淡的衣裳月光如雪,映襯著那雙悱惻幽然的哀怵雙眸。
有清雅的人影映入她眼簾,她抬起頭一瞬不瞬看著他的眸子,深邃如潭。
“她睡了嗎?”她忽然喑啞地開口。
“嗯!”千殤點頭。
“我真的不知道,原來千殤哥哥竟對憐兒姐姐有如此情愫!”藍霽兒幽幽喟歎道
“她不是憐兒!”千殤回頭,看著那張蒼白的小臉,低低道。
“呃?”藍霽兒一怔。
“她是桃花村的杜憐兒,我五百年前的妻子,不是明月閣的歌女憐兒!”千殤一字一字道。
“杜憐兒?你的妻子!”藍霽兒驚顫如怵地看向他。
“是的,我的妻子!”千殤鄭重地重複一遍。
“可她明明是歌女憐兒。”藍霽兒用力咬了咬蒼白無血色的嘴唇道,心忽然痛如刀絞。
“身體是的,可魂魄不是!”
“我不明白!”藍霽兒輕輕地道。
千殤有些愕然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平時無論大事小事都要咋咋呼呼大驚小怪的女孩子,今日為何對這可以說非人力可以理解的奇行怪誕之事如此平瀾不驚。
“你能先告訴我我走了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嗎?”千殤急於想知道,被蛇妖搶去的憐兒的魂魄是如何又回到了憐兒的軀體之中的。
“你走後我小憩了會,醒過來的時候正好也看見了憐兒醒了,可奇怪的是她好像不認識我,也不認識這裏了,急著要出去找尋她的什麼夫君,我正攔阻她的時候,哥哥就回來了!”藍霽兒依然一瞬不瞬盯著千殤,用一種極其清冷的語調輕緩地一字一字說著,語詞分外地清晰。
千殤蹙眉低吟,對於今晚一係列莫名之事,他頗為費解。先是妖孽攝去了歌女憐兒的魂魄,接著自己入了陰陽鏡內,不期然地遇到了杜憐兒的魂魄。莫名其妙地脫了險,又遇上了千年的蛇妖奪去了杜憐兒的魂魄,失利而歸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了魂魄竟然入了歌女憐兒的軀體內,而且所有輪回記憶全部泯滅,唯獨剩下了杜憐兒這一世的記憶。
也許是我的癡愛感動了老天了吧,千殤澀澀地苦笑起來。
但是,一個人的魂魄是不可以隨隨便便進入不是自己本尊的軀體內的,除了一些有修為的三界生靈附身於上,否則異性排斥,本尊之體將有性命之危。
可如今杜憐兒的魂魄安然在歌女憐兒的軀體內,那唯一可以解釋的原因便是,歌女憐兒便是杜憐兒輪回五百年的今世人體。
可是,眼前這個清純可人的女孩子藍霽兒又是誰呢,閻君明明與我指引說是我來人間遇到的第一個女孩子才是杜憐兒輪回五百年的今世人體,難道閻君騙了我,抑或陰差陽錯,她們誤差了出現在我生命裏的順序了嗎?
見千殤哥哥時而深思,時而蹙眉,時而欣喜,時而苦笑,時而疑慮,藍霽兒不禁幽幽地叫了一聲:“千殤哥哥!”
“藍兒,你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嗎?”千殤忽然抬頭看她,語調是一種亙古悠遠的荒涼。
藍霽兒輕輕點頭,這正是她想知道的,她再笨也看得出千殤與這是此憐兒又非彼憐兒的女人之間有一段聽起來一定很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她叫杜憐兒,一個美如桃花一樣的女子。她救了我,我愛上了她,故事一開始真的很美,很簡單……”
如水的月光,娓娓幽涼的語聲,鋪開了一段遙遠的,淒美的,迷離的,雋永悠長令人唏噓的人與妖的情愛故事。
“族長,我想變成人!”看著遠處桃花村裏那一抹最豔麗的桃紅,雪狐千殤靜靜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