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陽王肯定赴宴去了,她終於可以暢暢快快與月羲哥哥呆上一段時間了,藍霽兒一路蹦跳著,喜笑顏開,她要趕緊將信陽王讓她學騎馬的好消息與月羲哥哥分享。
路過蓮池,見夕陽的霞光將潔白的蓮花鍍上了一層迷離夢幻的玫瑰紅,不經心內一動,哥哥最喜歡蓮花,不如摘一朵送他,他一定會很開心的,於是藍霽兒俯身折了一朵開得最豔的一朵。
入得月羲哥哥所住的精舍園內,見四周果真靜寂無聲,沒人來過的痕跡。
藍霽兒心情愉悅,拿著蓮花一邊嗅著一邊如小鹿般輕盈地踏上了通往月羲內室的台階。
“嗯……”微風中陡然送來一聲似有若無的痛楚呻吟,,雖幾乎低不可聞,但聽在藍霽兒耳中卻分外有穿透力,心不由得一顫,怎麼月羲哥哥的傷還沒好嗎?
“呃……王爺……”待要急切推門而入,手剛觸到門板時,月羲一聲強自壓抑,卻依然不由自主地溢出口的哀楚喚聲旋即響起,這聲音似屈辱難忍,似病楚哀吟,偏又柔媚蝕心,大有另一番魅惑人的滋味在。
喜怒無常的信陽是不是又在發脾氣欺負月羲哥哥了?未經男女之事的黃毛丫頭藍霽兒哪裏聽得出這一聲裏麵所包涵著的情欲的內容,不禁心內大急,想也未想,猛然推門進去了。
於是屋中的場麵驟入眼簾,成了她終身心頭都成陰影致死都難以釋懷的一幕。
有一瞬間,藍霽兒覺得世界轟然坍塌了,混沌,黑暗,魑魅魍魎呼嘯著向她驟然襲來,她全身抽搐,抖顫著,失去了所有感官的思維。
“丫頭……”月羲整個人似虛脫般的一聲哀喚,如雷霎時擊醒藍霽兒,就在她的眸子與他一瞬間極致的驚悚、羞赧化為哀婉、戚楚、屈辱隱有淚光的眸子相遇時,她猛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瘮人心神的慘叫,瘋了一般跑了出去。
淚如雨,滂沱下,心恰如鐵錘無情擊碎的珠玉般,瞬間化為齏粉。而那恍如天人般人兒的形象也在刹那間轟然倒塌!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她什麼都明白了,什麼都了然了,信陽對月羲的好,月羲對信陽的情,原來便是這樣子的原因!
為什麼,月羲哥哥,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你的人格,你的尊嚴,你的聖潔如神的美,你的純潔如水的心靈怎麼可以承受這樣的孽虐和屈辱?抑或是它根本就不是屈辱,就是你攀爬榮華富貴的資本?月羲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
跌跌撞撞,踉踉蹌蹌,渾渾噩噩的藍霽兒深一腳淺一腳,毫無半點方向意識,受傷的軀體便如一具遊魂蕩魄般飄飄忽忽來到了後花園。
像冬天裏沒有厚重羽毛禦寒的小動物,藍霽兒瑟瑟地蜷縮在假山的一角。沉重的悲哀與絕望如萬山重壓她嬌弱的身軀,她透不過氣來,她要窒息了,心中最美好的東西瞬間的破滅,令她一下子感受到生活的醜惡與欺騙,原來鮮亮美麗的東西它都包裹著的是一個醜陋的靈魂!她忽然覺著自己好可笑,好可憐,她愛著,她要著的人,為什麼,一個一個地都隻是她最貴的奢望,最美的幻想呢,如晨曦中最美的露珠,太陽出來了,它就魂飛魄散。
暮色漸漸深了,夜開始來臨。
藍霽兒一動不動,一任夜色的侵襲,木木地,呆呆地,像個破碎的布娃娃,聽不見,似乎也看不見!
“丫頭……”澀澀的酸楚,一聲綿遠亙古的呼喚,一個溫暖的懷抱,輕輕地,溫柔地,小心翼翼地,似如珍瓷般圈緊了她。
藍霽兒身子悸動了一下,緩緩地,緩緩地抬頭看向他,這一個動作便如一個世紀般那樣久遠。
她看到了那個在夜色裏依然如明月般清俊無雙,依然如天人般聖潔純暇,依然如飄雪梨花般的質韻,她忽然柔柔地慘笑,“月羲哥哥,你又變成了神仙了!”
“丫頭……”語聲柔戚,月羲忽然將手掌輕輕捂住了她的雙眸,溫潤的掌心覆蓋下她長長的睫毛,“閉上眼……”他溫柔的語聲中帶著魔力的蠱惑,“其實你什麼都沒看見,你什麼都沒聽見……”
“可是我看見了,我聽見了!”淚清涼而下,藍霽兒掙紮。
“丫頭,你可以做到的……”月羲語聲微顫,竟有一絲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