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的笑了一下:“皇帝是九五至尊,哪會那麼容易就輕身涉險?”
韓子桐皺了一下眉頭:“可我聽說,當年他還帶著你下過揚州,你們在揚州,做的‘大事’可不少啊。”
我手中的匕首沒停,但一些針刺紮進皮膚裏,已經有血珠冒出來,染紅了手上纏著的布條。我咬著牙,一邊繼續開路,一邊說道:“那個時候,他還隻是眾多皇子中的一個,下揚州是曆練。但坐上龍椅,成為九五至尊,就跟之前的皇子不一樣了。”
我輕笑著回頭看了她一眼:“皇帝禦駕親征什麼的,除了說書先生的詞兒,曆來有幾人啊?”
她愣了一下,倒也沒說話了。
這話雖然尖刻,但她身為江夏王女自然也明白,比如我們這一次出海,其實她的目的我很清楚,但即使如此,裴元修也都不會出麵去親身涉險,更何況權傾天下,富有四海的皇帝。若沒有安全上萬全的把握,或者不為了足以影響國家社稷的大事,皇帝是絕對不可能輕易離開皇城的。
說什麼禦駕親征的,就連微服私訪,也不過是說書先生嘴裏風花雪月的詞兒,書鋪裏鴛鴦蝴蝶的話本罷了。
過了一會兒,她說道:“那你說,會來找我們的是誰?”
“可能是舟山的水師,或者——”
我頓了一下。
一根很粗的針刺紮進了我的手背,那種痛楚終於讓我即使咬著牙也忍不下去了,隻能停下來,將那根刺拔了出去。
韓子桐看著我手上纏著的白布幾乎已經染紅了,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的手——”
“我沒事。”
這樣說著,其實我已經痛得幾乎快要流淚,但還是咬著牙忍著,抬頭看向前方:“我們繼續往前走,總能有一些發現的。”
……
可惜這一次,老天“辜負”了我。
花了幾乎一整天的時間,總算劈出了一條路,走到山腳下,抬頭望著眼前巍峨的山脈,我們兩個人已經全脫力了。
一路上,什麼發現都沒有。
隻有密布的荊棘,森森的叢林,時不時從草叢中跑出的不知是野兔還是鬆鼠的小動物,還有在枝頭盤踞著,嚇得我們兩腿發軟的青蛇。
不過,我倒沒有因為這一場“辜負”而去詛咒老天,畢竟,老天從頭到尾沒有回應過我一句話,而所謂的“總能有一些發現”,也隻是我自己的期望和想象,甚至就連韓子桐,都沒有因為我之前那句貿然的許諾而責備我,隻是氣喘籲籲的坐到山腳下的一塊石頭上。
抬頭望了望那高聳的山峰,她說道:“我們要上去嗎?”
我也看了看上麵,搖頭道:“今天就不上去了。一來天快黑了,不知道天黑之後山上會有什麼,二來我們都累了,需要吃點東西,也要準備點吃的東西才能上山。”
她點點頭,聽從了我的安排。
於是,兩個人又照著原路返回了。
已經劈開了兩邊的荊棘,路當然就好走了,韓子桐對我的態度甚至比走這條路還和順一些,也或許是因為她越發意識到這可能真的是一座無人的孤島,而我們可以依靠的,真的隻有彼此而已。
趁著太陽還沒落下海平麵,我又拿起用匕首削尖了的木棍去淺水的地方抓魚。
將裙子掖在腰間,挽起褲腳踏進水裏的時候,冰冷的海水立刻凍得我一哆嗦,可哆嗦了一陣,終於還是適應了那樣的溫度,我便深一腳淺一腳的慢慢往下走;韓子桐坐在沙灘上看著我,感覺到濕潤的,冰冷的海風,她已經有些瑟縮了,而看著我被海水浸得發白的小腿,更是心有餘悸的。
“喂,”就在我專注的盯著水麵的時候,聽見她在身後說道:“你怎麼這麼會抓魚啊?”
“……”
“跟個漁婆似得。”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對啊。”
“什麼?”
“我當過漁婆。”
“……?”
“我抓魚的本事,可是——別人手把手教的,好得很呢。”
原本兩個人隻是閑談,不知為什麼她的眉頭皺了起來,把臉偏向一邊,好像突然被得罪了似得,憤懣的不想跟我多說了,而我也有些莫名其妙,正好看見前方淺水處,一條黑乎乎的,一尺來長的魚兒擺著尾巴正遊得歡,急忙彎下腰,輕輕的湊了過去。
和之前每一次一樣,我把木刺對準了離那條魚還有些距離的地方,正準備紮下去,突然,那條魚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擺尾巴,啪的打了個水花,遊走了。
“哎——”
我心裏一陣歎息,還來得及下手,卻看見那條魚剛剛遊動的地方,一團白乎乎的,有些透明的東西也像是被那條魚驚住了,嗖的一聲朝著深水的地方遊了過去。
我急忙後退了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