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灝身上披著厚厚的長衣,雖然是被人半夜驚醒,但他的神情也顯得很清醒,倒是沒有太多的怒意,慢慢的走到大堂上去,然後坐在首座的椅子裏,慢慢的說道:“怎麼回事?”
那個鄧將軍立刻上前跪在地上,說道:“皇上,末將抓到了奸細!”
“哦?奸細?”
他的眼角微微挑了起來,道:“誰是奸細?”
那鄧將軍反手一指:“就是他,劉輕寒!”
我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雖然我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現在已經五更天了,皇帝都已經睡下了,如果沒有任何的事故,鄧將軍不可能在這個時間裏鬧出這麼大的響動,也不可能把這麼大一頂帽子扣到他頭上。
我憂慮的看向輕寒,他卻隻是背著手站在那裏,臉上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
裴元灝也抬頭看了他一眼。
兩個人仿佛對視了一下,但誰都沒有任何動靜,裴元灝坐在椅子裏換了個姿勢,輕輕的撣了撣自己的衣衫,然後說道:“你剛剛說,劉輕寒是奸細?”
“對!”
“他做了什麼?”
鄧將軍兩眼赤紅,回頭瞪著劉輕寒道:“就在剛剛,末將帶人換防的時候,看到他一個人避開了我們的人,鬼鬼祟祟的往外走!”
“哦?”
裴元灝睜開了一線眼睛,又看了劉輕寒一眼。
我的眉心也微微一蹙。
輕寒他,又一個人在半夜出去?上一次在晉侯府的時候也是這樣,別的人都沒能跟得上他,我也是在第二天早上他回來的時候才知道他在外麵呆了一整晚,他說是有事出去辦了,但到底做什麼去了,他沒有告訴我,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可我知道,這件事在裴元灝的心裏,肯定是個疑點。
現在,他又這樣半夜的時候一個人出去?
我有些緊張的看著他,連我身邊的蕭玉聲氣息也微微的一沉,顯然對這件事,他也不是不上心,隻是礙於師哥的麵子,他不能去跟蹤他,但事情的真相是什麼,他也很想知道的。
我原以為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輕寒不論如何都該說一點什麼來辯解,但他隻是淡淡的站在那裏,什麼話都沒說。
裴元灝沉默了一會兒,還沒有說話,這時,蕭玉聲已經悠悠的說道:“這位大人,我師哥一個人出去是為了什麼事,你查清了嗎?”
鄧將軍頓時愣了一下。
武人就是這樣,做事情太過衝動,俗話說捉奸捉雙,捉賊拿贓,就算誰都知道半夜出去的行為不算光明正大,但如果沒有拿到他到底在做什麼事情的證據,“奸細”這頂帽子還是很不好扣的。
鄧將軍眉頭一皺,回頭看了他一眼,立刻就說道:“你又是什麼人,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
蕭玉聲隻淡淡的笑了一聲,道:“我是什麼人不要緊,隻不過——天下人管天下事,我眼瞼耳聞心有所想,有什麼不能說的?”
“……”
“若鄧將軍處事公平,也就不怕有人說什麼了。”
鄧將軍立刻怒道:“你敢說我處事不公?!”
“難道不是嗎?”蕭玉聲輕笑了一聲,說道:“你什麼都沒查清楚,隻看見我師哥外出,就認定他是個奸細?這樣武斷,隻怕不好吧?”
蕭玉聲到底是西山書院的二把手,幾句話,就把這位將軍堵得無話可回。
眼看著鄧將軍都要發怒了,直到這個時候,劉輕寒才抬起頭來,卻沒有說什麼,隻是對著蕭玉聲輕輕的搖了一下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蕭玉聲微微蹙了一下眉頭。
但這個時候,也的確沒有他再說話的機會了,裴元灝坐在椅子裏,眉心微蹙,沉聲說道:“到底劉輕寒半夜外出是要做什麼?可查清楚了?”
“這——”
鄧將軍憋紅了臉,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而周圍這些人麵麵相覷,臉上的表情也都變得微妙了起來。
其實誰都知道,在眼下這樣風雨飄搖的時期,劉輕寒在五更時分一個人偷偷的走出去,必然是有緣故的,再加上近日來一些流言蜚語,和他的態度,想來,這件事也的確不簡單,所以鄧將軍才會立刻將事情鬧得這麼大。但——不管這麼晚他出去到底有什麼目的,沒有拿到他做任何事的證據,並不好在此給他定罪,畢竟這裏已經不是京城,不是皇宮,不是扣一個“謀反”的罪名就能誅九族的時候,再加上劉輕寒此時的身份勢力,的確,裴元灝也不能憑著鄧將軍的一句話就把他怎麼樣。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