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史記·太史公自序》)
"文景之治"在曆史上是非常有名的,孝文帝和孝景帝被作為親民愛民的皇帝榜樣而流傳千古,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文帝劉恒算個好皇帝,他母親是薄太後,善良賢惠,呂後死後,繼位者本來沒有劉恒的事,第一人選是劉邦的蝻長子劉肥(就是認妹妹當娘的那個齊王)的兒子,也就是劉邦的嫡長孫,但這孫子的丈母娘家口碑不好,為了避免再出現類似呂後幹政的情況,就放棄了,另選了淮南王劉長,不過劉長的丈母娘家也不怎麼樣,後來天大的餡餅就掉在了劉恒頭上,主要因素是他有個好母親。 善良的母親,教育出了善良的兒子。丈帝是真的愛民,他是從心裏把老百姓當回事,不是做"愛民秀",文帝當皇帝23年,官室、園林.服飾、車馬都沒有增加,對百姓更是予多取少,文帝要修個露台(高台),算了算需要百金,這相當於"中民十家之產",就作罷了。文帝有喜事,就讓百姓與他同喜。即位時大赦天下還不算,還給民家戶主每人晉升一級爵位,賜給無夫無子的女子每百戶一頭牛,十石酒,允許百姓聚會飲酒五天。當時喝酒是有嚴格規定的,三人以上無故一起喝酒是要罰款的,其罪相當於今天的聚眾賭博。借立皇後的時機,賜給天下無妻、無夫、無父、無子的窮困人,以及年過八十的老人,不滿九歲的孤兒每人若幹布、帛、米、肉。這樣的皇帝誰不擁護'百姓就是這樣,誰對他好,給他實惠,他就擁護誰。明末農民"打開大門迎闖王",為什麼?因為"闖王來了不納糧"。 文帝是"以德治國"的典範,上台之初,在討論治國方針時,有官員提出:老百姓不能自治,必須用法律來約束。文帝說:"法律公正,百姓就忠厚;判罰恰當,百姓就心服。治理百姓,要引導他們向善,而不是嚴刑。"引導百姓向善,要依靠官吏,而文帝自己率先垂範,比如大臣張武等貪汙的事被發覺,文帝不是將其繩之以法,而是從國庫中拿出錢來賜給他們,使其內心羞愧,用以感化他們。 在曆史上,文帝是公認的好皇帝,但也有其殘忍的一麵。《淮南衡山列傳》記載了這樣一件事:淮南厲王劉長與文帝是同父兄弟,驕橫不遜,稱皇上為"大哥",並一再違法亂紀,但文帝念及手足親情,總是寬容赦免。劉長跟辟陽候審食其有恩怨,就直接去辟陽侯府上,親手把審食其殺了!私殺朝廷大臣這樣的罪行居然也不了了之!劉漢文帝長最終竟起兵謀反,要坐他"大哥"的位子。看一看文帝這位好皇帝的所為:劉長被抓,大臣上奏,按律當斬。但文帝說不忍心製裁劉長,再議。大臣再議後"維持原判".文帝的處決僅僅是廢了劉長的王位,將其遷往蜀地,並讓沿途各縣供給劉長每日食肉五斤,酒二鬥,昔日受過寵幸的妃嬪十人隨往蜀郡同住。送押的人不敢打開囚車的封門,劉長隻能在囚車裏吃喝。劉長一直養尊處優,從來沒受過"挫折教育",突然閫的變化讓他接受不了,竟絕食身亡。文帝曾跟周圍的人說過,這次隻打算讓劉長吃點苦頭.之後就讓他回來,沒想到竟死了!文帝大哭,命令丞相、禦史收捕拷問各縣押送劉長而不予開囚車進食者,一律"棄市"。然後按照列侯的禮儀在雍縣安葬了劉長,並安置三十戶人家守塚祭祀。劉長的四個兒子年齡很小,全部被們在地下會認同文帝是個好皇帝嗎? 司馬遷對孝文帝非常敬仰,但對孝景帝卻是一般。《孝景本紀》是所有本紀中文字量最少的,且多記天災異象,比如下了直徑一尺八寸的冰雹,天火燒了東官大殿,風暴毀牆十二丈等等,統計了一下,共記錄了五次日食,四次地震,三次冰雹,旱、澇、蝗災各一次,還有其他異常天象,比如後元三年(前141),太陽和月亮連續五天呈現紅色;12月最後一天,打雷了;太陽變成了紫色;五大行星倒轉運行等等。
古人認為"天人合一",天象不好,昭示著人間不祥。在《孝文本紀》中,記載過一次日食,接著寫文帝如何罪己;記載過蝗災一次,接著寫文帝如何應對。而《孝景本紀》卻隻言天象,不言人事。文帝在位23年,景帝在位16年,時間短卻異常天象多,司馬遷未著一字評論,看法卻已滲透其中了。
孔子著《春秋》,亂臣賊子懼。懼什麼?因為孔子運用了所謂"春秋筆法",把自己對曆史事件的褒貶、看法通過文字曲折地表達出來了,那些不好好幹活的公務員們逃不過曆史的審判。不過孔子在曆史學方麵也有問題,他寫《春秋》,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諱來諱去曆史事實也諱變了樣。《春秋》所記的兩百四十年中,弑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但孔子的老家魯國的皇帝,四個在國內被殺,一個被趕跑,一個在國外被殺,這樣六件重大的事,孔夫子在《春秋》裏竟隻字未提!
司馬遷與孔子一樣,他也在往書裏"塞私貨"。他把對景帝的不滿,通過陳列自然災害而不加說明的方式表達出來。說什麼,不說什麼,選擇本身就代表觀點。
"文景之治"是中國曆史上少有的德政時期,與唐朝的"貞觀之治"齊名,但"文景之治"的主要功勞是文帝,景帝不過是運氣好,繼承了曆史的慣性,稱不t有所作為。曆史的慣性是了不得的,明朝萬曆年間,皇帝"年不上朝,不理政事,各部有的竟沒有"部長"(尚書),邊境有戰事,大臣跪請皇帝閱批,皇帝也不出來。即使到了這種程度,社會秩序依然。景帝雖不如文帝,但還不至於像萬曆皇帝那麼懶,在他的任上,也有削藩、鼓勵農業生產等興國舉措,也遇到過"七國之亂"這樣的大事,也忙活得不輕,隻不過是瞎忙活,他所重用的大臣晁錯,競成為"七國之亂"的借口,他對晁錯的處理也欠妥,他沒有文帝的愛心和感召力,也沒有他兒子漢武帝那樣的氣魄與智慧,用人不當,急於削藩,結果激化矛盾,引發事端,司馬遷總結說,天下安危,關鍵在於謀略。所以景帝時期,"天災"並不是主要問題,主要問題是謀略不當引發的"入禍"。
藩,是一定要削的,否則就可能重蹈周王朝的覆轍,即中央集權旁落,諸侯國尾大不掉,最終各自為政,重演春秋戰國曆史。但如何削法,卻需要政治智慧,漢武帝時采用了"推恩"的方法,就是改變諸侯國的繼承方式.不是諸侯王的長子一人繼承,而是所有兒子人人有份,這樣一個大的諸侯國自動分解成多個小國,都沒有實力對抗中央政府。而這些小國再要聯合起來就難了,當初秦滅六國,用的就是各個擊破的方式,六國也曾在蘇秦的領導下搞"合縱",聯合起來一致對外,訂立了各種盟約,許下種種毒誓,到頭來秦國扔一塊"肉骨頭",六國聯軍立刻分崩瓦解。比如公元前296年,齊、魏、韓、趙、宋五國聯合攻秦,結果大軍到達鹽氏(今山西運城).即行撤退,為什麼撤退?因為秦國把曾經占領的一塊韓國土地歸還韓國,一塊魏國土地歸還了魏國,這樣五國聯盟就瓦解了!痛苦的欲望一孝武本紀》
漢*五世,隆在建元,外攘夷狄,內修法度,封禪,改正朔,易服色,作《今上本紀》第十二。(《史記太史公自序》) 對司馬遷來說,武帝就是"當今皇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他自己就因李陵事件而受了官刑。 漢武帝在後人眼裏是何等偉大的人物,而在《孝武本紀》中簡直就是弱智。他先是相信一個叫李少君的人,按李說的辦法,派人去東海尋找仙人。李死了,又出來個叫少翁的,齊人,可能是會點魔術,漢武帝把他封為文成將軍。方術不靈,就偷偷讓牛吞下一塊寫了字的帛,然後告訴別人這牛肚子有怪異,結果弄巧成拙被發現,漢武帝把他殺了。後來又出了個欒大,更敢吹,說他見過仙人,還說他老師會點石成金,有不死之藥,可招來仙人等等,一頓狂吹,把漢武帝吹迷糊了,幾個月之內給他六枚金印,封為"五利將軍",富貴甲天下。但假的終究是假的,欒大說他去海裏找仙人,但沒有去,卻在漢武帝麵前說見到了老師如何如何,漢武帝事先派人跟蹤,已知道了真相,就把他殺了。後來還有很多方士,獻上很多方術,也沒有應驗的,但漢武帝到死也沒與他們斷絕來往。 這些方士都是有些小手段的,比如欒大就在漢武帝麵前表演過"鬥棋",棋子能夠"自相觸擊",大概就是利用了磁鐵的同性相吸、異性相斥原理。他們可能是中國魔術師的祖師爺。《聖經》裏也有"手杖化蛇"的記載,用現代的思維來分析,那其實就是魔術。如果把魔術當現實,那就很容易讓人相信,因為人們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道眼睛也會撒謊。美國有位魔術師,他能把脈搏停掉,他用這個小伎倆在澳大利亞做了個試驗,讓人相信他能通神,結果影響很大,追隨的人很多,後來他公布了秘密:那不過是事先在腋下夾了一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