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桑坐在五樓至六樓緩步台大理石窗台上,低著頭,手裏擺弄著一朵花,兩條腿一晃一晃。
我緩緩走下,靠近她,淡淡說道:“你用不著這樣,答應你的事我會照辦,話說,我們去哪?”
月光下,她微微一笑,輕輕跳下窗台,無聲無息,“你跟著我走就是了。”
說完她轉身下樓,我隻好隨後緊跟,內心惴惴不安,她這是要帶我去哪呢?是圖書館,還是別的什麼地方?似乎我理應有言在先,跟她談判,去到哪裏?要走多遠?去多長時間?可是,那樣的問題似乎太LOW,因為,貌似我沒有任何籌碼,隻能一切乖乖就範。
正在胡思亂想著,她已帶我走到一樓,她並不急著走出樓口,而是繼續順著樓梯向下走去,我才發現,這棟老式家屬樓原來是有地下室的。最後,眼前出現了一道鐵門,那鐵門看上去厚重結實,泛著寒鐵的青光,我正在好奇她如何打開,未曾想她抬手輕輕一按,“吱嘎”一聲,門把手居然被她輕易扭開。
她拉開鐵門閃身而入,我隻能緊跟。眼前是一道漆黑而狹長的隧道,憑著兩腳的感覺,我正在走一個下坡,這隧道很長很長,一眼望不到頭,風在裏麵亂串,好似一百年沒有找到出口正絕望到極點。我忽然想起,學校裏一直有個傳說,這棟百年老校有一個挖得很深的防空洞,在地下四通八達,連通方圓十裏各大院校醫院,人們隻是聽說,但誰都沒有親眼看見。因為據說七十年代初有一個淘氣的男生偷偷鑽進來偷備戰備荒的物資罐頭,之後就再也沒走出去。數年之後人們發現他時,那男孩兒早已成為一具幹屍。想到這裏,我渾身發冷不住顫抖,內心十分恐懼,很想回身跑掉,然而,身後一片漆黑,早已看不清來路,眼前隻有鳶尾桑小小的身子在晃動,偶爾她走得急了,隻能看清她的水手服,我象是在跟著一塊飄搖的白布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我感覺兩腿發酸,呼吸困難,寒冷難忍,幾乎想放棄,我寧願此時此刻就死在這裏好了,本想咬著牙堅持默不作聲,不給她笑點,然而,我真的是堅持不住了,我毫不懷疑,再多一分鍾,我便會頹然倒地……
突然間,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光芒,好似打了一個無聲的雷一般,之後,一大片湛藍的天空出現在頭頂,太陽在我眼前劃了一個大大的光暈,分外刺眼,我猝不及防抬手擋住雙眼,久久回不過神兒來,待我緩緩放下手臂,眼前的景象徹底讓我驚呆了。
一棟漂亮的青磚小洋樓出現在眼前,院子裏栽滿了我不認識的花兒,我輕輕向前挪動腳步,雙手扶住漆黑的鐵柵欄,嘴裏默默念道:“小青樓?!”
眼前這棟小青樓既陌生又熟悉,沒有破邊掉角,磚縫中沒有雜草,甚至沒有一根爬牆虎出現,它,居然是全新的!!!
我驀然回頭,鳶尾桑早已不見蹤影,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從我身邊急急走過,他一頭青瓜皮短發,穿著白色的小布袿子,渾身黝黑發亮,斜挎著包一雙布鞋邁著八字步,左右斜晃著眼嘴裏喊道:“最新《滿州日日新聞》,快來看嘿,號外號外,江蘇首府鎮江戰況大放送……”
我疾行幾步一把抓住他,“這位小兄弟,我想問下,今天是幾號?”
他回頭不快地翻了我一眼,“買份報紙不就知道了嗎?”
“可是,我沒帶錢啊?”
“這位大小姐,您是才從關外過來的吧?”報童抬眼上上下下打量我,“今天是康德十二年7月16號!”
“什麼?你說什麼?”
“西曆1945年7月16號。”
“Oh,My?God!”我倒退了幾步,捂住胸口,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