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已一月有餘,西北混著砂石的風肆無忌憚地襲擊著淩蕭的身體,她隻著單衣,雙手被縛住,消瘦地身體被風吹地來回輕擺著,單薄而鮮豔的紅衣被風撕扯,似乎隨時便會裂開。
淩蕭雙眼緊閉,這風吹得太猛,她甚至有些無法呼吸,稀薄的氧氣侵蝕著她最後一絲意識,淩亂的發掩蓋了那仍在倔強地磨著繩子的手。
無論是為了報當日威脅之仇,還是為了讓靖王心疼,夏君盛都贏了。
凜凜寒風中,兩軍對恃著。
靖王緊緊盯著那在懸崖上空懸著的身影,雙拳緊握,卻麵上仍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冷冷的聲音響起:“夏君盛,不知你打算在這風城待幾日?”言外之意,他靖王破此城輕而易舉,何時破也全憑心情。
夏君盛沒有回答靖王的問題,而是直接將自己的籌碼拿來用,“聽聞靖王盛寵王妃,不知是真是假?本宮極是好奇,便命人將王妃請了來,如今……”頓了頓,“正掛在我風城的名勝,望風崖的崖邊。”
說完,還非常勤快地轉頭看向了淩蕭,似要提醒靖王,就在那裏。
然而,隨著他的目光望去的,卻不是靖王,而是靖國千萬將士,他們看不清崖上的人,卻即便是看清了,他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
不過,夏君盛的聲音卻再一次告訴了他們,那便是他們的王爺最在意的人!
“怎麼,靖王不看王妃一眼?!”挑釁道。
沒錯,靖王沒有隨著夏君盛剛才的話看過去,當然,夏君盛剛剛的話其實根本就不是說給靖王聽的,他就是為了告訴靖國的士兵,他們的主帥的夫人正在崖邊掛著,是他夏君盛用來控製威脅他們主帥的籌碼!
將士們見靖王不語,軍心便有些不穩,他們擔心著,他們擔心靖王為這個女人放棄攻城,或者擔心他為這個女人答應什麼別的條件,畢竟,靖王對王妃的寵愛,三國皆知!
淩蕭早已被夏君盛的“靖王”二字喚回意識,她睜開眼,看到了那騎著高頭大馬,在百萬將士的最前方的人,烏黑的鎧甲,更襯得他氣勢懾人,便是遠隔百米,她亦是清清楚楚地認出了他,她心裏的他。
恍如隔世。
猶記當時初見,他亦是一身的黑衣,隻是與今日不同,那時的他,身中劇毒。
雙手仍在機械地拿著那早已浸滿她的血的小石頭不斷地磨著縛住她手的繩子,絲毫不管這繩子若斷了,等待她的便是這百丈深淵。
她隻知道,她不能成為他的絆腳石,她隻知道,她本就沒多久可活了,得此一人,她入萬丈深淵亦無悔!
沒錯,這便是她不急著解毒的原因,仙人醉,軟骨散,再加上這凜冽寒風的侵襲,她早已是一副殘軀,便是今日不死,又活得幾日呢?
一笑,還能再見到他,她已知足。
而靖王,在夏君盛的發問下,自是會看向淩蕭的,不同於淩蕭的辨認方法,他完全看得清她,看得清她臉上的蒼白,看得清她手上的鮮血,看得清她微微顫抖著的身子,看得清她眼中的眷戀……
隻一眼,他看著她的眼睛,是對視也好,是凝眸也罷,他,轉過了臉。
不忍再看第二眼,他怕他忍不住衝過去,但他知道,他若稍有行動,夏君盛定有辦法瞬間要了她的命,或者,便是等他衝過去,一並將他的命也要了,更合他心意吧。
靖王猜得沒錯,夏君盛在山崖上靠近淩蕭的地方埋了炸藥,隻等靖王過去了!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
靖王淡淡地道:“本王不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