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夕古鎮進入了一年一度的梅雨季節,早上常四的叫賣聲也顯得有氣無力。
大寶窩在陶瑤懷中,無精打采地看著陶瑤一針一線繡一把桃花扇,一旁的暖爐中正焙著一節潮濕的紫竹,顯然是陶瑤想拿來做扇骨的材料。
“寶兒,你看吧。”陶瑤聲線輕緩:“我就說住在寺廟腳下也沒事。”
大寶翻了個白眼,在陶瑤懷裏蹭了蹭,“喵”了一聲。
天色漸暗。
陶瑤起身準備關門,忽然看到通往天河寺的山路上多了一個年輕人。
一襲灰色海青,背著一個繡有黃色蓮花的挎包,卻偏偏是留著頭發。那青年此刻正低頭似乎在和誰說著什麼。
陶瑤看著稀奇,就捧了杯淡酒來到簷下坐著。
桃舀坊隔壁的婦人閃出身形,看了看陶瑤優雅嬌柔的坐姿,又順著陶瑤的目光轉頭望去。
這平時嘴碎的婦人居然臉色驟變,趕忙關了門,上了閂。
陶瑤看在眼裏,嘻嘻笑起來。
這時不遠處的留發僧人回過頭,對陶瑤遙遙施了一禮,陶瑤起來欠了欠身。
就在僧人轉身的瞬間,陶瑤看到了一個蜷縮在山路大石縫中的人。衣衫襤褸,手足生瘡,但是……沒有頭。
“師傅。”陶瑤清淩淩的聲音在細雨中顯得飄忽不定:“那人的頭不見了,又怎麼答話呢?”
僧人轉身,麵色頗為驚詫:“施……施主能看到意生身的眾生?”
陶瑤偏著頭頓了頓,隨即放下手中的杯向僧人走去:“還未請教這位師傅法名?”
“阿彌陀佛,小僧弘易。”僧人雙掌合十,低頭向後退了幾步。
“嘻嘻……”陶瑤抿嘴一笑:“弘易師傅剛剛還沒回答小女子的問題呢。”
“啊?”弘易抬頭看了看陶瑤燦若桃花的笑靨,隨即頭低得更深:“女施主既能看得到意生身,又何苦多問呢?”
陶瑤愣了愣:“你這和尚倒是有趣得很,可是在天河寺掛單?”
“女菩薩所言正是,小僧雲遊在外,剛剛返回。”
“小女子陶瑤,天河寺腳下……”陶瑤回身指了指酒肆:“桃舀坊的主人。”
弘易順著陶瑤所指看去:“酒肆?天河寺腳下?”
神色極其詫異。
陶瑤點點頭,也不回話,帶著一襲桃花馨香越過弘易來到石縫前:“你的頭呢?”
“陶施主不可!”弘易臉色驟變,趕忙擋在陶瑤身前:“這人橫死,頭不見了,陶施主靠得這麼近……不妥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