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舀坊內。
綠袍鬼王坐在桌子上捧著一大缸綠油油的酒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看了看不遠處正在用小研碗研磨雄黃的陶瑤,又看了看她身邊抱著一顆薄荷吃得正開心的大寶,忽然仰天長歎。
“陶瑤姑娘,弘易和尚這一走,本座忽然覺得盤夕山都無聊了許多。”綠袍鬼王放下杯子:“以前還不覺得,隻感覺那和尚煩人,現在人沒了,卻又感覺頗為不適。”
陶瑤不動聲色地繼續研磨雄黃:“鬼王,虧得你做了百多年的鬼,怎生這般小女兒態了?”
綠袍鬼王簸箕大的爪子摸索著酒缸:“陶瑤姑娘莫要取笑本座了,本座隻是覺得……這世上的好人不多了,死一個少一個,有些感慨。”
陶瑤放下研碗,拍了拍小手揶揄道:“那鬼王大人要不要聽弘易的話,去再入輪回一番投胎做人呢?”
“做人?”綠袍鬼王拳頭大的眼睛中亮起兩朵陰火:“算了吧,本座現今也挺逍遙自在的……”
陶瑤翻出一個好看的白眼:“每逢十年就要過一次雷劫,身為鬼物又不好積攢功德,這也叫逍遙的話……那三山五嶽的人又算什麼?”
“啊哈!”綠袍鬼王忽然抱著酒缸跳下桌子,眼中陰火炯炯:“陶瑤姑娘終於承認自己是三山五嶽出身了!”
興許是感應到主人的興奮,綠袍鬼王背著的狼頭大刀那顆成人頭顱大小的狼頭也跟著“桀桀”笑個不停,滾滾黑煙從狼眼之中不斷飄出。
陶瑤氣得跺腳:“鬼王,你再敢把我桃舀坊弄得烏煙瘴氣當心我放寶兒!”
大寶興衝衝地跳到桌子上,兩眼放光地看著綠袍鬼王。
綠袍鬼王頓時蔫兒了,老老實實盤坐在桌子上飲酒不已。
“對了鬼王。”陶瑤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女子笑靨溫潤地看著綠袍鬼王:“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本座跟陶瑤姑娘放對,一招都接不住,不提也罷。”綠袍鬼王打斷陶瑤的話,咕咕咚咚喝了一大口酒:“不提也罷。”
陶瑤滿臉無辜地看著綠袍鬼王:“小女子可不是要說這個呢……是有要事相問。”
“嗯?那是什麼?陶瑤姑娘隻管問詢則個,本座白吃了姑娘這麼長時間的酒,一定知無不言。”
聽到這話,陶瑤頓時想起當初與這老鬼見麵之時的場景。後者興衝衝地要找陶瑤放對,結果被陶瑤一雨傘拍倒在地,進而被大寶撓了個體無完膚……
隨後他便說:“本座縱橫盤夕山百餘年,盤夕山附近沒有本座不知道的事情,姑娘如果願意放本座一馬,日後如有想知道的,本座一定知無不言。”
想到這裏,陶瑤掩嘴一笑:“鬼王大人,小女子隻是想知道,你對原先賣豆花的常四可有什麼了解?”
綠袍鬼王摩挲著酒缸:“嗯……他啊,他就一個落魄戶公子,前幾日不還出家了麼?”
陶瑤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是想知道這些。
綠袍鬼王眼睛上翻,大爪子撓了撓頭皮,帶出大片陰火:“陶瑤姑娘到底想知道什麼?”
陶瑤思索了片刻,舉手潑出一杯淡酒,化作一方兩尺大小的雲鏡懸浮在綠袍鬼王麵前。
“鬼王請看,這是弘易身死當日時候的情景。”陶瑤低頭,細語呢喃:“鬼王可見過常四手中那枚符簡?”
“這是……”綠袍鬼王眼中陰火大盛,屈指定住雲鏡中的畫麵,死死盯著常四手中那枚符簡。
片刻之後,綠袍鬼王搖搖頭:“陶瑤姑娘,恕本座多嘴問一句,姑娘可是與天狐一族有什麼恩怨麼?”
陶瑤大大方方地點點頭:“是,常四手中當日所持的正是青眼玉麵狐符簡,這種符簡有一個特殊功效。”
“就是能夠根據使用人的心意去變化禁製效用。常四用其中一枚控製了王管家的精魄,讓他無法開口言明自己死因;第二枚則用到了翠萍妹妹身上。”
“說來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小女子正是因為這符簡的主人反下了三山五嶽。此番再次見到了這東西,自然是想查個明白呢。”
陶瑤語氣輕緩地說完,就把大寶招過來抱在懷裏順毛。
綠袍鬼王再次撓了撓鬥大的腦袋:“陶瑤姑娘,按理說本座不應該瞞著姑娘,實際上這符簡是誰交給常四的,本座倒也知道……隻是……”
“大寶。”
“喵?”
“咬他。”
“喵嗚嗚嗚!”
“別別別……陶瑤姑娘快快住手……是竹葉青,是一條竹葉青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