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孩子——沒了!
清晰的認知如尖銳的利箭破開了腦中的混沌,帶給她如斯的清明。
花璿怔怔的看著彌漫在裙擺間的血跡,緩緩的伸出手去觸碰。
濕潤的粘稠感順著指腹傳入心中,惡心感升起將她整個人埋在其中。
這是她的孩子!
還有幾個月便要出世的孩子!
她護了這麼久,放棄一切隻為保住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花璿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模糊的視線望向那個角落卻是已經瞧不清那人。
重垣啊,那是她深愛了兩千年的人,也是她腹中孩子的父親。
她如何都沒有想到,最後這個孩子竟然是死在了他親生父親的手中!
可笑,荒唐,卻又是不可辨駁的事實!
“嗬——!”花璿突然輕笑了起來,聲音愈來愈大,蘊含著無盡的絕望與瘋狂。
而那眼尾的濕意則是顯得她整個人都有些癲狂。
同重渠糾纏在一處的言柏被花璿的聲音召回了理智。
他回頭瞧著花璿衣擺處被血染透的痕跡,心中一慌,也顧不上重渠,忙飛身去到了她身邊。
“丫頭,抱歉,我……”
言柏的話被花璿打斷,她搖了搖頭,嘴角的笑滿是譏諷。
“你不用道歉,與你無關的……”
花璿說著,仰頭望著雨霧漫布的天,將氤氳的熱淚生生的逼回了眼眶:“是我錯了,是我貪心,是我識人不清,害了自己,害了孩子!”
緩緩閉上眼,花璿一步一步走回屋內。
血跡逶迤的跟隨著她的步子,留下一道鮮紅的足跡。
她跪在一張裝飾到幾乎誇張的搖籃旁,滿是鮮紅的手指拂過其上,留下抹抹痕跡。
“我以為,我能聽到他喚我一聲娘親,我能看著他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甚至能教他詩書禮易,看他成家娶妻……可我從未想過,我原是連見他一麵都做不到!”
花璿沙啞的聲音緩緩敘述著字字泣血的話,眼淚劃過臉頰滴落在軟被之上,留下一抹印記。
“我連他一麵……都見不到……”
花璿喃聲重複著最後一句話,帶著無盡的死寂與不甘。
言柏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隻覺得心中湧動著無限的心疼。
“丫頭,你……”
他剛開口的話被花璿接下來的動作驚的失聲。
隻見花璿整個人被仙力包裹,像是蝴蝶做繭一般將自己封在其中。
言柏意識到花璿想要做的事,下意識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可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停下了腳步。
一息時間,隻見她周身仙力炸裂開來,直接將整個院落移為了平地!
而花璿,則是眨眼白頭——
花璿跪坐在天地間,淅淅瀝瀝的雨霧澆在身上,衝刷走了滿地的血跡。
言柏走上前,將她攔在懷中,抬手間將她銀白的發變成青絲,哄道:“丫頭,你若不甘,我便替你殺了那些人便是,你何苦要這般對自己?!”
花璿沒有說話,或者說,她已沒有力氣說話。
散盡仙力,便是散盡了生機。
她懷抱著藏在懷中的軟被,像是必死之人彌留前的唯一一絲期盼,斷絕了她在此間的最後一絲聲息。
而隨著她生機湮滅,突然,整個六界開始搖晃,坍塌——
重渠看著這一幕,心中一凜,厲聲質問:“言柏,你要做什麼?!”
言柏懷抱著花璿緩緩起身,目光掃向之前對花璿出手的角落。
兩個重垣相對而立,言柏瞧著這一幕,嘴角的笑意滿是譏諷與嘲弄。
隨著六界的坍塌,周遭的景象都開始變得虛無。
言柏看著逐漸消失的一切,和被控在原地不得動作的重渠重垣等人,似是唏噓,又像是哀歎。
“一場沉夢才得醒,終了方知棋中人!丫頭,這場夢,你可算是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