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繭,已經是幾天以後了,他是在傍晚時分一個人孤零零的走進流雲軒的,或許更像是為了躲避什麼而逃跑進來的,滿臉的焦急惶恐,終於尋到了在暖塌上喝藥的染時,就一下子撲了上去,把染抱在懷裏,“你沒事,你沒事,你沒事。。。”繭一直重複這句話好久,染隻好一直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讓他平靜下來,“對不起,我,我被困住了,我,我真的想來看你的。。。”繭一連串的歉意還沒有說完,就看到他的貼身內官跑了進來,一進來就跪在地上“王上,鉚大將軍去而複返,說是想與王上和貴妃一同用膳。”繭聽到,怔忡了一下便隨著內官一起跑出去了。
繭這麼一來一去雖然也就一轉眼,可卻讓染這一夜都沒了什麼睡意,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沒來看她時,她也沒有什麼怨氣,能吃能睡的,隻想著盡快恢複能行走自如,可如今他來了還道了歉,她倒鬱悶起來。她很清楚,他必然是受製於鉚大將軍的,那位瀾貴妃的親爹,娉娘之前給的消息裏說過,唳城的鉚大將軍掌控著大部分的軍事力量,多年來南征北戰,戰功赫赫,各國對他都甚為忌憚,聽說先王的王後還是鉚大將軍的姐姐,而老首相在朝內堅不可摧的地位也和鉚家脫不了關係。染又回想了一下那天瀾貴妃來的時候的表情,她覺得那人似乎當真是嫉恨自己的,也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麼,隻怕以後的日子就沒有那麼輕鬆了吧。
繭又是好幾日沒有出現,染的院裏卻來了另外一個不速之客,自從進王宮以來,染其實一直在等他有所行動,可當閻突然半夜出現在她殿內時,她還是心驚了一下下。等到閻已經大剌剌的端坐在自己的暖塌上,跟自己隔著桌子麵對麵時,染才想起應該有點起碼的待客之道,宮娥們似乎是約定好的,他走進院子後,便都不見了蹤影,染隻能自己又取了個杯子,給閻添了杯茶。閻抿了一口,又端詳了她一會,開口道:“你似乎適應的很好。”
你是不是也參與了那場屠殺,是否就是你殺了我爹娘和弟弟。。。。染低頭垂眉,斂去眼裏的恨意。
“他會喜歡你,倒是我沒想到的,不過這樣簡單很多。”
你究竟還想要幹什麼,控製了繭,你已經是實際的王了,不是麼?
“從此以後,隻要你不去招惹瀾貴妃,她應該也不會很難為你,你就做好本分就好。”
究竟何種表現,才算本分呢?任由你擺弄?
“好了,休息吧。”說罷,閻就站起身來,準備離開了,“你究竟需要我做什麼?”染還是問出口了,不過,閻腳步並未停頓,隻回了句:“以後你會知道的。”
第二天,染一早就梳洗打扮,然後往瀾貴妃的庭湘殿去了,既然閻昨夜來提醒她,那麼為了自己和繭多少能好過一點,扮演個低眉順目,她還是可以的。耐著性子,染經過了層層宮娥的冷嘲熱諷,瀾貴妃的刻意冷待,終於見到了本主,染依著自己宮娥給惡補的禮數,規規矩矩的叩拜行禮,又送上了繭給自己的禮物裏,看起來最貴重的一支金釵,最後滿懷誠意的懺悔道歉,倒是也換來了瀾貴妃流於表麵的冰釋前嫌,一場大戲結束,染回到流雲軒時,已經過了午膳時分,折騰太久的她,就蜷在榻上睡著了。
入夜,內官傳來消息,繭招後宮諸人都去他宮裏,一起飲酒賞月,這也是繭繼承王位以來頭一次後宮的宴會,往日安安靜靜的宮宇之間,突然喧囂起來,染簡單挽了個發髻,穿著平日在自己殿裏發呆的長袍,便跟了內官往繭的鍾政殿去了,剛一進門,一種無言尷尬撲麵而來。
雖說後宮這些美人夫人裏,自己時日最短,可卻是與繭最為熟悉的,除了染和貴妃,其他人對這個隻與自己有一夜之親的王上,要麼冷淡要是抱怨,實在是很難營造出什麼和樂融融的氛圍。她進來時看到的便是眾人三三兩兩的各自看著月亮,除了宮娥來來回回上菜擺酒的聲音,竟沒有人開口說話,繭更是麵無表情的往殿內一杵,和一尊雕塑似的。
直到瀾貴妃駕到,瀾貴妃不愧是大家閨秀,進院這一路不停的和各路人馬說笑著,然後就張羅眾人依著封號依次落座,寒暄著飲了幾杯酒後,便邀著大家行酒令,還點了兩個入宮已久的夫人獻了唱,一場宴算是慢慢熱絡了起來,繭一直坐在正中,時不時配合一下瀾貴妃的安排,卻並不與其他人說話,染坐在角落裏,盡量讓自己和夜色融為一體,但還是能感受到繭偶爾飄來的眼光,她隻好連頭都不抬的一直喝酒,心下祈禱瀾貴妃不要想起自己來。。。。
這一夜,染很幸運,不知道是不是一早的示弱起了作用,瀾貴妃並沒有理會她,宴席持續了一個多時辰,便有幾位不勝酒力的陸續被宮娥攙扶回去了,染也想趕緊離開這個讓她忐忑的局麵,但是她剛一站起來,就被瀾貴妃搶了先,”夜深了,大家也都乏了,各位姐妹,我們就各自散了吧,讓王上也早點休息。”說罷便起身略行了禮,一時大家紛紛起身行禮,也跟著往院外走去,染得了這麼個機會,也起身準備隨著人多就遁走,但還沒出院子,就被繭的內官攔下了,“妖嬈夫人,王上有請。”染聽完一抬頭,正對著前方不遠處停下的瀾貴妃,一時怔住,但瀾貴妃衝她微點了下頭,便上轎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