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顧家莊的來龍去脈(萬字更新,求訂求票)(2 / 2)

米酒黃酒,皆是江南特產,這也沒錯。可你總不能僅憑這些,就斷定顧某是南方人士吧?”

沒有人能夠明白黃重真的江南情懷,於是便也不作解釋,隻是笑眯眯地盯著顧同應,看似醉眼朦朧,後者卻分明覺得這份目光,似乎有著洞悉人心的魄力。

於是,沉默了稍頃,他便輕輕一歎,無奈地說道:“好吧,你贏了。實不相瞞,顧某與在座的父老鄉親,皆是江南人士。”

說著略一猶疑,與身邊幾個年長的糙漢交換了幾個眼神,征得他們點頭同意之後,便如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幹脆將這些年心中的煩悶和盤托出了:“顧某祖上,曾在南直隸擔任過兵部右侍郎,也算江南大族,風光一時無兩。

不過,顧某不才,屢試不中,有辱門風,一氣之下,便有了棄文從武的打算。適逢大明在薩爾滸新敗,建奴強勢崛起。

便領著一幫鄉親來到北方,投入熊廷弼熊帥麾下,欲效法班定遠,投筆從戎,匡扶大明,報效華夏,把建奴趕回深山老林去,隻可惜呀隻可惜……”

顧同應說著,便連喝了三大碗米酒,打了一個濃濃的酒嗝,才繼續以怒其不爭的語氣,苦悶無比地說道:“你說熊帥鎮守遼沈,扶遼左於將傾,堪稱銅牆鐵壁。

還使疲兵之計,叫建奴疲於奔命,便以奴酋的狡詐,都稱他一聲熊蠻子。但凡熊帥一日在遼沈,便不敢寸進一步。

可是好好的,為什麼要將他撤下來啊?這與自毀長城,有何區別?果不其然,熊帥一走,遼沈便失陷了,端的叫人痛心疾首啊。”

一群大老爺們快要哭了的樣子,實在是很難看。

於是,黃重真便端著酒杯故作輕鬆地說道:“遼沈失陷,精銳如戚家軍白杆兵者,盡皆覆沒。然後熊帥起複,複守廣寧,才隻數月,便小有成效。

然朝廷派了個老王過去,使熊帥處處受到掣肘,最後被奴酋利用兩人間的矛盾,一舉攻陷廣寧,幾乎占領全遼。

此戰失利,老王本難辭其咎,卻反過來誣陷熊帥。時值東林掌權,楚黨式微,於是乎,誓守遼東的熊帥便成了替罪羊,被斬首示眾,傳首九邊,可悲,可歎。”

黃重真說著便一仰頭,複將碗中之酒,一飲而盡。

顧同應等人聽他說起此事如數家珍,那番沉痛的情緒也並非偽裝的,便對他好感更增,紛紛端起酒碗,與他同飲,然後沉默地倒酒,夾菜。

少年們也都舉碗讚助,不過在一飲而盡時,借著臉般大小的酒碗遮掩,祖大樂吳三桂袁七三人,眼神一凝,閃過不明的色彩,然後又很快地變回醉眼朦朧。

米酒的後勁兒很大,顧同應心情沉重,於是便真的喝醉了,摟著黃重真的肩膀,絮絮叨叨地說道:“袁帥真是好樣的,比昔日的熊帥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們一群小娃娃,絨毛尚未完全退去,無疑也都是好樣的,竟敢深入遼東,諜戰後金。

嘿,他錦衣衛蟒袍飛魚鬥牛,兩百多年來緹騎天下,所到之處,雞犬失聲,夜止兒啼,多少威風。

卻在關外被僅有數十年諜戰曆史的後金細作,殺得片甲不留,從此以後便將關外當作死地,連來都不敢來了,隻敢在關內耀武揚威……”

“老哥,慎言。”黃重真一點都不在意將他濃鬱的酒氣噴在自己臉上,卻對他的抱怨苦笑不得。

要知道,他的這支隊伍雖在對付後金時上下一條心,但成分複雜,待回到關寧之後,難保沒人將這番話說予自家的主子聽。

“怕啥?事實便是如此,還不叫人說麼?要不然,袁帥也不必苦心孤詣地重整諜戰體係,如履薄冰地排查後金細作了。老弟啊,你知道老哥最擔心啥麼?老哥最擔心的,便是他袁帥,步入熊帥的後塵啊……”

“放肆!”顧同應此言一出,黃重真便情知不妥,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果然便見袁七霍然起身,戟指喝道。

祖大樂吳三桂以及其他的一些少年,也對他怒目而視。

“放啥肆呀?實不相瞞,在見到你們之前,某已決定帶著族人回江南。遼東勢危,中原紛亂,西北收縮,西南困頓。放眼這大明天下,唯獨江南尚有幾分繁華,雖有喪誌之嫌,卻多少還可苟安幾日……”

顧同應卻大著舌頭滿不在乎地說著,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借酒三分醉,總之是要將心內的溝壑,以及這些年的抑鬱,盡數說給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