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七章 道覺斯民 啟知迪行(1 / 2)

袁可立說到這兒故意稍稍一頓,重真立刻便直起身子,大吼一聲便又深深地參拜下去,道:“弟子叩謝老師賜字之恩。”

不怪他如此激動,因為“斯民”二字,正是前世那個跛腳養父所堅守了一輩子的小學堂的名字,那座由康有為題詞的“漢斯孝子祠”。

吳三桂實在是太羨慕這樣的際遇了,便連嫉妒的情緒都有了抬頭的趨勢。

於是,他便忽而靈機一動,單膝叩拜在地,幾乎是以低吼的方式對袁可立說道:“還請袁公,也賜在下一雙表字!”

在場之人無不對這家夥的無恥瞠目結舌,便連黃重真也對這家夥新的無恥高度極為憤慨,怒吼道:“小桂子你啥意思兒?袁公是俺的師傅!”

可誰知,吳三桂竟鳥都不鳥他人,隻是抬頭無比渴望地看著袁可立。

袁可立微微一怔,卻不甚在意,還對重真擺擺手以示安慰。

他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吳三桂,直至後者以為被看了個通透明了,大冷的天氣裏汗流浹背,才輕聲說道:“你確定?”

“在下確定。”吳三桂立刻大喜,便將另一隻膝蓋也跪在了地上,學著重真剛才的樣子大禮參拜了下去,隻是因為太過激動,多少顯得有些做作。

重真看向袁可立,隻見他輕輕點頭,略一沉吟,便已說道:“既如此,吾便以‘長伯’二字,贈賜予爾吧。”

“長伯?啥意思兒?”吳三桂霍然抬頭。

“願你長情,祝你早遇伯樂。”袁可立淡淡解釋。

“長情?伯樂?長伯?吳長伯!袁公高義,在下拜謝!”吳三桂喃喃念叨了兩遍,才滿心歡喜地再次拜伏,大聲致謝。

袁可立對他微突的後腦勺輕輕一瞥,不動聲色,就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示意二人起身。

吳三桂跳將起來拍拍膝蓋,瞥向緩緩站起的重真,笑嘻嘻地叫道:“大師兄?”

“滾!”重真佯怒。

吳三桂嘿嘿一笑,樂不可支。

卻不想雲淡風輕的袁可立肅容道:“老夫賜你表字,是看在你為國戍邊,悍勇可嘉,是個可造之才的份上。至於師徒關係,請恕老夫不敢奢求。”

吳三桂自知太過得意忘形了,忙抱拳作揖道:“袁公言重了,是三桂不敢奢求。三桂謝過袁公賜字之恩,孟浪之處,還望袁公海涵。”

袁可立輕撫胡須,點頭讚許道:“孺子可教。”

相對於吳三桂理所當然的無恥,重真更加惱恨祖寬等人的愚頑。

明明羨慕得要死,要仍死端著自己自卑的架子,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傻笑憧憬。

在連續使了數個眼色都沒有被意會之後,重真終於確定這就是一群傻子。

便怒吼道:“還愣著作甚?是想白瞎了這麼好的機會麼?還不快跪下求俺老師給你們這群泥腿子賜字,真乃朽木不可雕也,俺怎麼會結識你們這群二愣子!”

祖寬等人這才如夢初醒,顧不得感激長籲短歎的重真。

便連忙“撲通撲通”地跪了一地,也不提要求,隻是磕頭如搗蒜,就好像袁可立是位想要奪取他們性命的山大王一般。

重真無語,捂著臉恨恨地說道:“真是一群夯貨啊,倒是把心中所求說出來啊,難道還等著袁公巴著你們求他啊!”

祖寬等人這才相互瞅瞅,便像是排演好的一般,異口同聲地說道:“懇請袁公!賜予我等表字!”

看著愛徒那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捉急樣子,袁可立不覺莞爾,哈哈大笑道:“好說,好說。莫急,莫急。一個一個來。”

表字在華夏古代的文人墨客中屬於常態,但許多鄉野村夫卻連擁有的資格都欠奉,祖寬、袁七、馬寶、趙大同這四個來自關寧的小兵尤其如此。

因為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就像昔日在李成梁府上為仆的奴酋一樣,是這個時代中被普遍認同的家奴。

說好聽點是家將,說難聽點便是奴仆,建奴更是將其深化成了奴才。

袁可立雖也是個有著老仆的官僚老爺,卻深悉此時代弊端,並且頗為痛恨。

因此,他首先給官宦子侄的金福麟,取了“守華”這副表字。

並且,當他得知堅守覺華以身殉國的金冠將軍之子金士麟,也尚無長輩賜字之後,便囑咐金福麟將“拓夏”二字帶回覺華,送給那個身負守島之責的小遊擊。

守華、拓夏,雖無典故出處,然大氣磅礴,意境深遠,剛好能與有著“覺醒中華”之稱的覺華島完美融合,所寄予的厚望,更隱隱比之吳三桂尚要深厚幾分。

金福麟喜不自勝,納頭就拜,想起那場雖然短暫但卻慘烈異常的曠世大戰,竟然留下了悲壯而又喜極的淚水,直至重真拍拍他的肩膀,將之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