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1 / 3)

夫妻二人,相互扶持著就要離開,一抬頭,打眼看去,楊氏看見個熟悉的麵孔。

那人上前幾步,楊氏趕忙施了萬福,“見過公公。”

來的人正是劉瑾。

本來劉瑾來找楊氏時,楊氏還覺得奇怪,這人怎麼麵白無須,說話嗓音帶著尖。

後來仔細一想,可不就是個公公嘛。

劉瑾笑著拱了拱手,“徐相公,楊夫人好啊。

徐相公九死一生,咱家該恭喜一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見過公公,公公說笑了,草民哪裏有什麼可喜可賀,多虧了殿下洪恩,殿下洪恩。”

徐經連連說著。

“這,徐相公知道就好,倒也不要到處去說,免得殿下難做啊。”

劉瑾笑著說著,言語間帶著點警告的意味。

太子救了你,可不是讓你到處亂說的,要是傳出去,還不得說這裏麵有什麼貓膩。

“知道了,知道了,草民知道了,草民,草民銘記在心,銘記在心。”

徐經再也沒有進昭獄前的意氣風發,處處做小,小心謹慎,與之前大為兩樣。

“徐夫人,殿下說了,殿下答應做的事已經做完了,徐夫人可要食言啊。”

劉瑾壓低嗓音,露出森森白牙。

楊氏趕忙說到:“還請公公回去稟告,妾身已經傳了書信回家,妾身斷斷不敢食言。”

“好,好,那就好,”劉瑾眉開眼笑,繼續問道:“那徐相公與徐夫人接下來可是有什麼打算。”

“這,草民隻想和夫人一同回鄉,再也不問科舉一事,隻求的全家平安喜樂就好。”

“人各有誌,殿下交代了,讓二位先在京師裏住上幾日,徐相公這剛出昭獄,身子羸弱,正是須得好好靜養幾日。

過幾日,殿下會見二位,還請二位不要著急離京。”

這,徐經與夫人對視一眼,“勞煩公公回去稟告,我夫婦二人這幾日就在京師住下。”

“好,好,那咱家就不打擾了,二位小別勝新婚,好好互訴衷腸,在家就先告退了。”

劉瑾該說的都說了,也知趣的離開。

“有勞公公了,公公慢走。”

回到客棧,徐經迫不及待的問了楊氏許多事情,得知太子要的乃是自家祖上的藏書,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藏書固然珍貴,可比上自己的命,又是一文不值。

徐經問了不少家裏的事,得知自己進了昭獄以後,徐家內憂外患,僅靠著老母支持局麵,不由得感慨,痛罵自己不孝啊。

“母親如此大的年紀了,還要為我擔驚受怕,真是不孝,不孝啊。”

“夫君,夫君平安無事,婆婆定是息不自禁”,楊氏安慰道,“隻是夫君,此番回去,夫君真的不打算繼續科舉了嗎?”

“不是為夫不敢,隻是其中的深淺,為夫是真的怕了啊。

為夫以往的,以為入仕做官,實現抱負,造福蒼生,光宗耀祖,可為夫是真的沒想到,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啊。”

除了這些,最重要的是,他徐經,現在就是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的定時炸彈啊。

就算自己僥幸入了仕,誰又敢和有前科的自己交好啊。

官場是什麼,那是最講師承,同窗,同鄉的地方了,那都是互相照應,才能立足的啊。

可自己,到時候官場是自己孤身一人,豈不是更加分外凶險。

夫婦二人皆是沉默不言,徐家這麼多年就指望徐經了。

這下子,這下子,也算是斷了。

真正的大族,又有哪一個不是官場上有人呢。

他們這一房,以後的日子,恐怕就不會那麼好過了。

楊氏知道,自家夫君從小到大都是讀書,如今心灰意冷,恐怕這心裏更是難過萬分,自己,有怎麼能在說些什麼呢。

如果說是徐經心灰意冷,那程敏政,就是心如死灰。

回到府邸,同樣的場景上演在程府裏,隻是程敏政絲毫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隻有著生不如死的悲涼。

見老爺這樣,程府上上下下都是噤聲不止,氣氛壓抑。

程敏政知道,自己這輩子,就算完了。

罷官,也就意味著,自己這前半輩子就算是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