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梧聽了這話,便想到自己這些日子跟半夏也算朝夕相對,他雖然一直是個娃娃模樣,卻也不準那隱藏在真麵容背後的壞家夥究竟把自己的話聽去了多少,又把自己看透了幾分。
離開是因為木風,一席話給月謙聽還是因為木風,但歸根結底是為了自己,到底還是對自己沒信心罷了。
木風,這個名字早已熟悉親切地如同呼吸如同發膚,即使心中對多年前的事滿懷疑慮,卻也影響不了那份隨時間累積出的依賴敬重。
右梧頓了片刻,實在不知怎麼去答半夏的話,遂咳了幾聲,喊出一句,“呂千等我!”接著便拔腿開溜,直朝著呂千離開的方向追去。
今便要收拾行裝回自己的“狗窩”去了。這又一次的離開,有著不同的情景和心境,也不知這樣的離別一生要經過多少次,才能最終解開心中死結,坦然留在木風左右,隻把他當做親人再無其他癡念。
回首兩年前,自己狼狽出逃的事還曆曆在目。
滂沱大雨中,自己帶著滿心委屈傷痛毫無頭緒跑著,根本不知到了何處。雨水浸透衣物冷冷粘著皮膚,整個世界被春雷密雨包圍,看不到也聽不清。
右梧隻一直跑,鞋中灌滿雨水,踩在石板路上每每打滑,摔倒了再爬起卻仍是無法停下腳步,不知道究竟在逃避什麼,卻還是一味逃避。直到渾身發抖身體冰涼,直到雙腿打顫再無力氣。
滿麵水光分不清是淚是雨的少年倒在不知何處的一堆腐臭垃圾之中。耳邊仍是雨聲作響,冷雨直灌進眼中滲入口中。
那時身體究竟有多累雨水到底有多冷都早已淡忘,卻仍是清楚記得,直到失去意識前,心中滿滿的都還是木風。
他忘情緊抱自己時傳來的心跳,他苦澀動情的吻,他身上混合了酒氣艾香和汗味的特殊味道,他有力的臂彎衣料的質感皮膚的溫度。
一切都是他。
那是從未有過的體驗,從不了解的感覺,炙熱的溫度連同強烈的感情一起襲來,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心中有一道牆正土崩瓦解。早習慣了的少言寡語冷漠呆癡連同防備壁壘,都開始瓦解。
從遇到木風的那一刻開始,人生的軌跡才開始改變。逐漸習慣安全感,習慣身邊有人陪伴保護,習慣被當做一個人來對待。從零開始學習與人相處,了解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牽連,重新試著期許和相信……
那一夜,窗外電閃雷鳴雨急風驟。
在木風毫無保留的深吻下,某種隱晦不明的情愫終於清晰起來。
四年的相處,對於這樣一個給自己第二次生命的男人,除了敬重之外,不知何時卻生出了貪戀,貪戀他對自己極盡耐心話語溫柔,貪戀他教導自己時偶爾欣慰微笑偶爾蹙眉思索的俊朗神貌,貪戀他抱自己在膝頭要做自己的親人給自己一個家時的認真目光。
因為這些,右梧可以不問緣由,就嚐試著以最大的限度接納懷中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緊緊相擁的感覺,存在的充實感。
當被抱上床榻時,右梧解釋不出心中的感覺,恐懼不安充實期許等等,都雜糅在一處,但是不重要,他隻知道,他想要同這個人更加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