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這種抵觸的感覺究竟是因為木風此刻的失常,還是因為方才被半夏撞見,亦或因為這身體本能地不願接受木風?右梧自己並不清楚,唯一明白的隻是——他想立刻逃離此處,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雖是這樣想著,雖然努力掙紮,手腕勒出了瘀痕卻也無法掙脫。
體力迅速消耗,隻剩下痛苦而劇烈的喘息。木風身上的氣息是汗味混著艾香,灼熱而混沌的味道,隨著他的動作和越發貼近的身體席卷而來。
雙腿被分開,感覺到木風那處隔著衣物頂在自己身上時,右梧瞬時頭腦空白,萬念俱灰。
本以為一切都成定局,一片恍惚中卻又聽到腳步聲。
接著聽到顫抖的聲音,“主人……你……”
是月謙。
這種醜態究竟要被多少人撞破才能了結?
右梧此刻隻希望自己是死了的,是一具無心無感的屍體。
出乎意料,木風卻像是聽到了月謙的聲音,忽然抬起頭,向聲音的方向看去。右梧咬緊牙,趁著這個空當用全身力氣推開木風,撿起地上襤褸的衣物就衝出門去。
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後院,腦子裏完全沒有任何成型的念頭,許許多多感覺聲音片段混在一團,剪碎了的書頁一般,所有字跡皆亂了順序,解讀不出任何意義。
就這樣行屍走肉一般狂奔著,全然不知自己是如何出了院子又是如何回到家附近的。
感覺再次恢複時,隻覺得隔著眼皮也有明晃晃的光,風聲鳥鳴蟲鳴縈繞耳際,動一動身子,許多種疼痛便一起襲來。
恍如隔世,經曆了死生一般。
張開眼,隻見密密樹冠綠中帶黃,晃動的葉片背後是碧藍如洗的晴空。轉動頭部,便看到高高的花莖並著躍動的狗尾草,隨著風搖晃出夏末的清香。
眼睛左右掃過,所見是寧靜祥和的林間秋色。抬手摸一摸身上的衣衫,卻如猜想中一般破碎襤褸,觸上麵頰,便發現眼角還留著未幹的淚痕。
大夢初醒,一切卻盡是真實。
無法思考,不願回憶。右梧就這樣躺著,支離破碎的思緒仿佛隨著草葉搖晃散落進身下疏鬆的泥土裏……
從秋風微涼高氣爽到橙赤遍野落木滿地再到舉目蕭瑟秋盡冬來,時間長不長短卻也不短。
右梧仰首望著空,雨後的蒼穹是琉璃般潔淨的淺藍,在靠近邊的位置,有那麼一處更淺淡透明朦朧的藍色,讓人不忍移開視線。
那遙遠靜好的青色,如半夏的眼眸一般。
就這麼倚在牆角靜靜地看,直到落日光輝將那純淨淡藍染作它色,右梧才摸了摸束在手腕上的銀色緞帶,站起身,攏了攏衣襟,又原地跳了幾跳來對抗秋日盡頭的涼意。
如今已是十一月初,算起來,離開清澤城也有兩月餘了。
右梧點了點討飯碗裏的銅錢,將它們收進口袋裏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