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胭脂河,也算得上半個東興鎮的母親河了。”趙東升收回目光,倚著大橋的護欄,回頭看了看遠處,又轉過身看著他倆,手臂輕輕一擺,略微壓低了嗓音:“話說,自從上個世紀末在這裏發現黃金以後,全國各地的闖關東者便蜂擁而至,據說當年的采金工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兒和大老爺們兒,他們遠離家鄉,在人跡罕至的山溝裏白天出著苦力,夜晚過著沒有女性的生活,性饑渴達到了極致。巨大的市場,加上黃金的誘惑力,來自中國關內外的、還有俄、朝妓女們懷著發財夢想雲集於此。最多時達到六百多人,早晨,妓女們洗掉的脂粉染紅了溝水,於是胭脂河從此得名。後來,妓女們陸續結伴來到了距胭脂河不太遠的生存環境較好的東興屯繼續做著皮肉生意,東興屯慢慢變成了東興村,圍繞著妓女和嫖客各種生意和小買賣漸漸多了起來,東興村慢慢就變成了東興鎮。”
倆人聽完趙東升繪聲繪色的講述麵麵相覷,尷尬地停頓了一下,臉就紅了。
“好色情啊。”劉瑩撇著嘴不滿地說。
“你的故事就這麼動人的?”袁貞淑抬起臊紅的臉質問道。
“就是,好像是一個脫光的女人在勾引人。”劉瑩撇撇嘴,一臉的不滿。
“你公然散布腐朽思想,足夠批鬥五個來回的了。”袁貞淑看著剛才還眉飛色舞,現在卻被他倆損的欲言又止的趙東升,添了一把火。
“就是,靈魂腐朽,思想墮落,還大言不慚。”劉瑩接過話,又加了一把柴。
“得得得!兩位大小姐,我投降行不?!再說下去,我得掛牌子遊街了。”趙東升趕緊接過話,舉起了雙手。
聽到這番話,袁貞淑和劉瑩相視一笑。
“你呀,剛才說話的指導思想就有問題,按你的推理,東興鎮是因為妓女慢慢發展起來的?!”袁貞淑緩和了語氣,可心裏依然有些不舒服,總感覺剛才趙東升的介紹隱含著冒犯他倆的成分。
“…不能這麼說,核心是因為淘金。”趙東升也察覺出自己的介紹跑了偏。“不過,倆位大小姐,我講的是人性,曆史就是曆史,沒你們想像的那麼高貴。”自感失了顏麵的趙東升又辯解著說。
袁貞淑笑笑沒有接話,站在橋上,她四下觀望,發現東興鎮位於一個不規則的葫蘆型的山窪裏,腳下的紅旗河大橋通向的正是鎮子南麵葫蘆口的位置,放眼望去,整個東興鎮坐落在一片紅旗河水衝擊形成的平原上,鎮子四周肥沃的黑土種植著這裏氣候最適合生長的玉米、大豆和高粱。
“轉過那個河彎不遠,就是東興金礦。”趙東升順著袁貞淑的目光方向向前一指,接著說:“小日本站領東北後,在胭脂河的上遊發現了巨大的金礦,他們運用現代化的采金船進行開采,一采就是十五年,解放後,金礦收歸國有,一直開采到了現在。”
“哦!”袁貞淑和劉瑩聽著,頻頻點頭。
“圍繞這個金礦有很多故事呢!其實,我和當地的一些老人一樣,主要對金礦收複前的最後一批提煉的金條下落更感興趣。”趙東升故作沉思又搖頭晃腦地說。
“嗯?!”袁貞淑和劉瑩聽了一愣,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一下被這句話吊起了胃口。
“嗬嗬,說起來話長。”趙東升看看他倆得意地一笑,指著東北方向的山崗:“東興鎮的地理位置是非常重要的。對於延春縣,甚至對於整個延州地區來講,東興鎮是北方的門戶,所以,當年,小日本在這裏修建了東興要塞,這也是小日本在東北地區要塞群的起點。當年抗聯被日本關東軍打散以後,抗聯首長在集合殘部去蘇聯整訓前,把一名家在當地的抗聯戰士留下來布置了偵察要塞防務圖的任務,這個戰士在他延春警察局科長哥哥的幫助下,輾轉來到了東興鎮在東興金礦謀了一份翻譯的差事,後來,這個潛伏的日軍翻譯在完成任務後,大約在三十年前的一九四五年的八月,他開著卡車,裏麵裝著金礦最後開采提煉的一批黃金,在日軍的武裝押運下從東興鎮送往延州,結果那天正好是蘇聯紅軍正式解放東北的當天,他們運送黃金的卡車還沒等到延春,便被堵了回來。”
“哦!後來呢?”他倆幾乎異口同聲地問。
“後來…”趙東升看了看他倆,壓低了嗓音說:“運送黃金的卡車將要開到東興鎮的時候,被盤旋在天上的蘇軍飛機發現了,在炸彈扔下來的瞬間,開車的這個日軍翻譯提前跳了車,結果,車上的七、八個日軍都被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