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在那個角落又傷風了(3 / 3)

“沒有。”他掃了她一眼,越過她,走進書房,“我晚上還要趕一篇稿子。”

葉楓呆愣地看著那道修長冷漠的身影,無助地揪起睡裙的下擺,她的手在哆嗦個不停:“奕陽,告訴我那束玫瑰花、深夜你呆在柯安怡床上,防曬霜和牙膏怎麼在她的化妝盒裏,還有陪著她去診所……這些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回過頭看她,眼神森冷,一言不發。

“不要玩沉默,說呀,說呀!”她的腿也跟著在哆嗦,“你不說,我會當真的。”

像慢鏡頭切換,緘默中,他緩緩地轉身,留給她一個決絕孤單的背影。

葉楓的心突突地跳得格外厲害,那似曾相識的撕裂痛感隱隱襲來。一樣的雷雨夜,一樣的沉默,又是這熟悉的一幕。當年邊城有隱衷,而且年少輕忽,才會稚嫩而粗暴地處理他們之間的關係,雨夜裏扔下倉皇脆弱的她。而夏奕陽曆來都是那麼成熟、穩重,令人信賴依戀,為何此刻,又走到了這一步?

當一個男人連謊話都不願再說,你還指望什麼?他隻不過是在等著對方覺醒罷了,這也許是他最後的體貼。

等不及問他,她居然慌亂得有些手足無措:“我知道了。”其實,心中早已有預感,隻是一直不肯去相信罷了。六年的漫長等待,終究隻不過是對愛情的美好想象,真的在一起,才發覺原來她並不值得,所以她也應該理解他。

她抓起鑰匙,猶如逃一般,拉門而去。

巨大的扣門聲,在空蕩的客廳內嗡嗡回響著,夏奕陽捂著胃部露出痛楚的表情,蒼白的麵容不複以往的冷靜、從容。

這樣的行為,這樣的語氣,他自己都聽得討厭,何況葉楓呢?他的心疼得超過了身體的痛。

在他的身邊,葉楓一直像隻鴕鳥,不肯麵對他們的將來。在青台,他離她的家那麼近,他卻跨不進大門。他站在蘇曉岑麵前,卻不知眼前的人是她的媽媽。對於一個男人來講,不知道該怎樣安慰自己心中彌漫的無力感。這究竟是葉楓的粗心還是刻意的回避?

葉楓說,遺忘一個在心裏麵住了許多年的人,需要時間。他希望那個時間不要太長。這時,他還是自信的。

但後麵發生的事,他的自信徹底動搖,直至碎裂。

葉楓她向來是含蓄而又溫婉的,很少咄咄逼人,這次的質問,玫瑰花、深夜在柯安怡的床上、陪柯安怡去診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其實該感到開心,這是她在意他的表現。

他卻無顏回答,他為自己感到羞恥,他第一次恨起自己的溫和和理智。如果他對柯安怡冷得狠一點,話講得絕一點,嚴守界限,不給她接近他的機會,這些事就不會發生。那樣,蘇曉岑不會有誤會,他也能感受到葉楓的恐懼,接到她求救的電話。

在那一夜,葉楓差點命喪歹徒之手,他怎麼原諒自己?

葉楓並沒有和邊城有約,她是獨自在站台上被擄了。驕傲如邊城,不可能對葉楓死纏賴打,也許隻是想悄悄地在遠方看著她。如果他少愛她一點,那麼,誰來救葉楓?

他看到邊城身上的血,看到邊城和她講話時臉上的溫柔笑意,看到邊城的體貼和嗬護,看到邊城堅定的眼神……

其實,邊城的愛從來都不會比他少。當初的放手,不是不愛,而是沒有能力愛。

蘇曉岑的敵意、吳鋒的暗示、邊城的強勢,壓得他都快喘不過氣,但隻要葉楓含笑的一句知心話語,就如同在苦澀咖啡中加進去的一塊方糖,他的生活立刻就甜蜜了,什麼樣的阻力,他都能扛得住。

葉楓不告而別,人間蒸發十多天,唯一的一次電話,是用邊城的手機,那一刻他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曾經堅定無比的意誌也在一瞬間近於崩塌。

她回北京的消息,還是從婁洋那裏聽來的。沒有狂喜,隻是黯然地聽著,心冰冷,跟著胃也不合作了,疼出一身的冷汗。她要他解釋,他該如何解釋?他連邁進她公寓的勇氣都沒有了。

夏奕陽嘴角掠過一絲苦澀的笑意,歎了口氣,從垃圾筒裏撿起蘆薈,小心地用紙袋包著。

艾俐一拉開門,外麵站著像隻落湯雞的葉楓。

“如果王偉在裏麵,我現在就走。”

艾俐上下打量了好幾眼,眉挑挑,側過身子,讓葉楓進門:“給我滾到浴室去,不準弄髒我的地板。”

聽著艾俐惡狠狠的語氣,葉楓放軟了身體,往艾俐懷中一倒。

艾俐給她放了一浴缸熱水,看著她泡在裏麵,才帶上門出來。

泡好澡,葉楓往床上一躺,身體疲勞得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巴不得很快能沉沉入睡,可是亢奮的神經卻不肯配合,仍在高速而茫然地跳躍著。摸著脈搏,仿佛跳得也比平時激烈許多。

和邊城分手時,她會哭得很無助,不知道沒有了邊城的明天該怎麼過。此刻,明明心疼得厲害,卻似乎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淚,這就是長大的代價。她清楚地知道,愛情並不是生活的唯一目的。分手很疼,這是難免的,但這不是一道不會痊愈的傷口。

“啪”,臥室門被艾俐從外麵踢開,緊接著,熾亮的燈光刺得她拉過被子,將自己裹成了一個繭。

“牙套妹,快起來,嚐嚐我的手藝,我好不容易做了幾個半成品。”艾俐不由分說地拉開被子,用濕淋淋的手摸她的臉。

“拿開,我起來啦!”連憂傷的空間都沒有,她認命地爬起來,瞅著擱在床頭櫃上的兩隻碗,覺得自己交友不慎。

“模樣雖不怎麼樣,味道還湊合,我吃過了。”艾俐看她蹙眉苦臉的樣,嗬嗬地笑,順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艾俐所謂成功的兩個蛋撻,吃起來和蒸雞蛋差不多,隻不過油不少。葉楓勉強用舌頭舔了下,把碗又放回去了。

“牙套妹,你前些日子不是度假,而是出了什麼事?”艾俐大膽猜測。

她閉上眼睛,不知從哪裏說起,東一句,西一句的,艾俐居然也聽懂了。聽完,艾俐好半天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