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重逢論英雄(1 / 3)

兄弟重逢論英雄

祖悲秋雙手左右開弓,一隻手靈動如蛇,上下翻飛,一隻手古拙蒼勁,大開大闔,不到一個時辰,四丈長、六尺寬的屏風已經布滿了青鬆翠柏和上百隻栩栩如生的福龜。當他放下畫筆之時,整個大廳中立刻響起了排山倒海的掌聲。

徐州富豪波廷貴一邊鼓掌一邊走到祖悲秋的身邊,用力握住他的手,拚命地搖著:“祖先生雙手筆法真乃神技,今日波某人真是大開眼界。更難能可貴的是你言而有信,竟然真的不遠千裏,從徐州趕到洛陽,實踐你當日的諾言,真乃摯誠君子也。”

祖悲秋連忙回握住他的手,謙遜地說:“波先生言重了。小子隻是適逢其會,路過此地,想起了當日的誓言才會有這一番相遇,請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周圍和他一起來到波家洛陽別院的天山弟子剛才也都加入了鼓掌的行列。並非他們少見多怪,而是祖悲秋的左右開弓筆法在當時的確是非常罕見的畫技,而他的畫功也超群絕俗,令人眼前一亮。這位平時縮手縮腳、小心謹慎的忠厚胖子形象此刻在天山弟子的眼中頓時高大輝煌了起來。

“悲秋,想不到這些年來你的畫技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再非昔日吳下阿蒙。”洛秋彤激賞地說。

“多謝秋彤誇獎。”祖悲秋笑逐顏開地說。

“洛師姐,你可把這一塊大大的金礦給放走了。”天山小師妹容可盈嘻笑著說。

“容師妹!”一眾天山弟子聽到她的話連忙一起讓她噤聲。但是仍然晚了一步,洛秋彤和祖悲秋的臉此刻都變得通紅。

就在這時,波府一位家人手裏捧著一個鋪著紅布的托盤恭恭敬敬地走到祖悲秋的身邊。托盤紙上赫然擺放著耀眼生花的高高一堆金葉子。

“這裏是價值萬兩白銀的金葉子,就當是波某人一點小小的心意,請祖先生一定要收下。”波廷貴誠懇地說。他一開口,就算是見慣世麵的天山弟子們也是同聲驚歎。這麼大一筆銀兩,這些清苦的正派子弟這輩子都沒見過。

祖悲秋和他們不同,益州祖家家財億萬,天天都是千百萬兩金銀過手,對於這些浮財全無感覺。他隻是禮貌地稱謝一聲,隨手將金葉子接過。他這種麵對萬兩金銀而泰然自若的超然氣質更加令天山弟子刮目相看。

出得波家的大門,眾天山弟子仍然對剛才祖悲秋的百龜圖議論紛紛,似乎對剛才的表演意猶未盡。而祖悲秋則開始對於手中這一堆金葉子發起愁來。

“這筆錢隨身攜帶隻會惹禍,不如留在秋彤你的湘紅院裏比較安全。”祖悲秋思忖良久,終於說道。

“這怎麼合適,你我已經不是夫妻,輕易將這筆錢放到我們洛家,會讓人說閑話的。”洛秋彤臉色一紅,低聲道。

祖悲秋神色一窘,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閉口不語。

“悲秋你放心,洛陽的錢莊不在少數,應該有錢莊能夠處理這筆巨款。”洛秋彤安慰他道。

就在這時,迎麵一個灰衣漢子,張開雙臂,麵露微笑站到了這一行人的眼前。

“師兄!”祖悲秋一眼認出來人,興奮地一個箭步撲過去和他緊緊擁抱了一下,“這些日子不見,好生令我掛念。”

“我才離開幾天啊?”鄭東霆苦笑著一把推開他的身子,聳了聳肩膀,話雖如此說,但是他多日來冰寒徹骨的心中此刻卻湧起一陣暖意。

“鄭捕頭!”洛秋彤向他拱了拱手,“家事是否都已經辦妥?”

“什麼家事,”鄭東霆哧了一聲,晃了晃腦袋,“隻是去惹了一身的麻煩回來。”

“你兄弟的死因查明了?”祖悲秋關切地問。

“嗯,殺他的人是弓天影。”鄭東霆神色一肅,湊到祖悲秋耳邊,低聲道。

“又是他?”祖悲秋驚道。

鄭東霆搖頭歎息一聲,不想再提這個話題,轉頭朝周圍的天山弟子們警惕地望了一眼。

“噢,鄭捕頭,容我介紹,這些都是我在天山的師兄弟姐妹。”洛秋彤察言觀色,立刻伶俐地轉移開話題。

“原來是天山高弟。”鄭東霆心中一凜,連忙向眾人拱了拱手。眾天山弟子紛紛回禮。其中的容可盈眯起眼笑了起來:“你就是那個背著祖大胖子奔行千裏躲避緝凶盟追殺的鄭東霆,原來你長得是這副模樣。”

“嗯?”鄭東霆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裏思忖著自己應該是什麼模樣。

“我是說啊,我原來想象你應該是個身高丈八,虎背熊腰,力拔千鈞的壯漢,否則怎能馱動這位祖大胖子到處跑啊?”容可盈笑著說。

“嘿嘿,如果我真長成那副模樣,別說是馱他,我自己都馱不動。”鄭東霆笑著看了一眼祖悲秋,得意非凡地說。

“鄭捕頭,我們天山弟子今日正午時分要參加七派高手在洛陽舉行的流水宴,這裏暫時作別,今夜二更我們在南市擂台再見。”天山弟子首領馮百歲沉聲道。

“好,再會。”鄭東霆點頭道。

“你們要走?”祖悲秋依依不舍地看了洛秋彤一眼。

“悲秋不要擔心,我們今夜就能再見。”洛秋彤微微一笑,跟在一眾天山弟子身後,朝著南市西牆畔的酒樓走去。

當所有天山弟子都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鄭東霆用力伸了個懶腰,一拍祖悲秋的肩膀:“怎麼樣,昨天夜裏你可看見了洛陽擂台?”

“太精彩了。”說到洛陽擂台,祖悲秋臉上的一雙小眼睛立刻放射出燦爛的光彩,“雖然師父讓我記下了那麼多的武林絕學,但是書本上的東西和真正施展出來的武功根本不能同日而語。昨天一共有八十三個人上台,施展出來的武功就有兩百九十四種,其中我在書上看過的隻有一百七十一種,而且這一百七十一種絕學都有了改進和提高。那些我沒見過的功夫更讓我眼花繚亂。我們大唐武林真是能人輩出啊。”

“那還用說,這些日子邊塞烽煙四起,正是豪傑輩出的時代。”鄭東霆點了點頭,突然一眼看見了祖悲秋懷中鼓鼓囊囊的包裹裏透射出的金光,“嗯?好小子,從哪裏弄來的這麼多金子?”

“師兄,你還記得徐州富商波廷貴嗎?”祖悲秋麵露得色,低聲問道。

“那個買了你龜鶴延年圖的白癡?”鄭東霆問道。

“正是他,我為他的洛陽別院屏風上畫了一幅百龜圖,這是他的謝禮。”

“多少錢?”

“一萬兩。”

“一……一萬兩?”鄭東霆雙眼一花,冥冥中仿佛有數不盡的元寶飛錢瓢潑大雨般落到他的麵前,“師弟,你這雙手可真是神仙手啊。”

“師兄過獎了。”祖悲秋歡喜地說。

“來,師弟,跟我走,我們去找洛陽最貴的青樓好好喝一杯花酒。”鄭東霆滿臉興奮地一拉祖悲秋的手,朝著南市飛奔而去。

洛陽十萬戶,一萬是豪傑。在這十二年一度的洛陽論劍期間,洛陽城白天開花會,晚上擺擂台,不但是老百姓們不分晝夜輪著看熱鬧,江湖子弟們更是格外歡騰,仿佛在慶祝一個十二年一度的盛大節日:晚上在南市中施展輕功上下擂台,刀來劍往鬥得熱火朝天,白天在花樓酒肆中開懷痛飲,逸興湍飛,暢談當世英雄幾人在洛陽。不時有在擂台上鬥死鬥活的冤家狹路相逢,頓時演出一番鬧市拔刀的鬧劇,為已經足夠豐富多彩的洛陽城添上一筆更加濃烈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