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國舟見刑仁舉有些激動,立即低聲解釋道:“寨祭所說的‘巫神的憤怒’指的是一種蘑菇。”
刑仁舉這才冷靜下來,就在寨老看著他點頭示意他可以說話的時候,碉樓下方傳來慘叫聲,緊接著慘叫聲連連,除了寨老,其他人立即起身,寨虎走向窗口,朝著下方望去,隨後大聲問道:“怎麼回事?”
下方隻有慘叫聲,明晃晃的火把也從寨子的各個方向晃蕩過來,因為碉樓是寨老住的地方,這裏發出慘叫,寨中的苗民都會立即出動,朝著這邊過來。
寨虎立即順著樓梯奔下,龍國舟與刑仁舉緊隨其後,三人走到碉樓大門的時候,看到把守門口的兩名男子癱倒在地,一人捂著自己的耳朵,另外一人捂著自己的麵部,在那兒滿地打滾,而他們渾身都是鮮血。
寨虎抓起旁邊的火把,龍國舟要上前,被他一把抓住,他舉起火把看了一圈,指著血泊中的一隻耳朵和一塊臉皮道:“糟了,有中毒的人跑出來了!”
刑仁舉此時皺眉:“中毒的人這麼厲害?你的這些手下孔武有力,竟然都打不過?”
此時,四麵八方的苗民趕來,寨虎立即下令安排他們一部分人去尋找先前的襲擊者,讓其他人立即回家,將家中的中毒者綁死,全部都帶到祭祀用的石屋之中,隻有那裏最堅固。
龍國舟聽寨虎這麼安排,立即問:“寨虎,你是打算放棄這些人嗎?”
寨虎皺眉:“不是放棄,是聽天由命。幾百年來,中了‘巫神的憤怒’毒的人,隻有極少數活下來了,剩下的非死即殘,這次中毒的人數量龐大,全部加起來有50多人,不將他們關起來,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們殘害族人或者被族人打死嗎?”
龍國舟無法反駁,下意識地問:“不過,到底是誰下的毒?‘巫神的憤怒’在方圓幾十裏都沒有,每年寨老都會派人去勘查,發現之後都會就地拔出燒毀,連村中幾歲的孩子都知道那種蘑菇是不能觸碰的。”
寨虎此時卻看了一眼刑仁舉,龍國舟這人的脾氣很直,在他看來,寨虎懷疑刑仁舉就是懷疑他,立即道:“這件事我可以用性命擔保與九哥沒關係!”
寨虎立即怒視著龍國舟道:“我沒說是他做的,但這件事也許與他有關,這麼多年以來,‘巫神的憤怒’都沒有出現過,唯獨這次他來之後出現了,這難道是巧合?我不信!”
“寨虎大人,我會把這件事查明白的!”龍國舟說著,還故意用了“大人”這個詞,說完就走了。他走後,刑仁舉對寨虎微微點頭,立即出門去追龍國舟,他知道龍國舟的火暴脾氣,可沒有想到的是,等兩人離開寨老的碉樓之後,不到一刻鍾的工夫,整個苗寨就變成了戰場——因為先前碉樓下慘叫,大多數人都趕往碉樓的關係,疏忽了對那些還處於半昏迷狀態中中毒者的看管,這些中毒者陸續醒來,開始襲擊身邊能看到的所有東西,他們傷害人和家禽,破壞家具和房屋。
因為施暴的中毒者都是親人,剩下的苗人一開始並沒有下狠手,打算將他們生擒綁住再想辦法,誰知道他們的仁慈導致一個又一個人倒在了中毒者的武器和拳腳之下。這些老弱婦孺之中,有些平日連走路都困難的老頭兒,此時卻變得像是被某種東西附體一樣,一人就可以輕鬆對付兩三名青壯年。
第二日清晨時分,苗寨中的慘叫聲和喊殺聲被啼哭聲取代,所有的中毒者都已被擒殺。
龍國舟和刑仁舉站在寨外一塊巨大的如烏龜形態的岩石上,看著寨中人將中毒者的屍體一具具搬運到寨外的石壩上。
屍體最下方堆有兩層刷有鬆油的柴火,每一層鋪開的屍體都用鬆油刷過,同時再墊上一層柴火,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保證能將屍體燒得幹幹淨淨。
“從前在寨子中,隻要中了‘巫神的憤怒’而死的人,都會被燒成灰,而且不能如平常一樣宰牛。”龍國舟麵無表情地說道,“昨晚中毒者一共有52人,被中毒者殺死的有75人,一共死了127人,整個寨子前前後後加起來才315人,現在就剩下188個人了。”
龍國舟說完,忽然扭頭對刑仁舉道:“九哥,你快走吧,這裏不能待了。”
刑仁舉搖頭:“我不能走,寨虎說得對,寨子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脫不了幹係,我現在走,寨子中的人會認為我是負罪潛逃,還會連累你。”
龍國舟一把抓住刑仁舉:“九哥,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們已經認定這事兒與你有關係,不會放過你的。”
刑仁舉掙脫龍國舟的手,搖頭道:“國舟,事情沒搞清楚之前,我是不會走的,你們的寨子有恩於我,當年若不是你們,恐怕我早就葬身於大山之中。”
“你當然不能走。”此時,寨虎領著四個身強力壯的男丁出現在他們身後,等他們轉身之後又道,“刑先生,寨老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