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2 / 3)

“是,夫人。”連慧恭敬地跪拜於地,“公子在柔蘭閣中日夜有人悉心照料,心性是過於單純了些,但也總不是壞事……”

“如果他是尋常人家的孩子,自然不是壞事,可若是作為咱們醒月國的未來國君,恐怕就不是甚麼好事了。”那端莊的女子盈盈淺笑中,對我投來淡漠的目光。

“你喜歡含章宮嗎?”她的口氣和她的目光一樣清冷,我看著她姣好的麵容,點頭稱是。

她的笑容凝結在唇邊,她拂過我額頭的手指冰涼僵硬:“那你就要學會克製,學會什麼都不去喜歡,把這顆心掏空,才能裝下更多的東西。你,明白嗎?”

月簾影動,她美麗的臉龐隱入層疊水晶簾後。

我,該明白嗎?

這一場浮華的夢,無人沉醉。

鏡月湖畔,我第一次見到她,她翠綠的衣裙迎著風舞動,滿頭發絲在腦後輕巧地挽起。

一刹那,我以為看到了久違的故人。

她的一雙明眸裏滿是震撼,豔羨,她的唇邊沒有溫柔的淺笑。

原來,她也終究不是‘她’……

連慧說,她不是小謝,含章宮留不得。

我喝了一口梨花白,望著柔蘭閣外朦朧的月光。

小謝是誰?

誰是小謝?

我,隻是公子蘭。

八歲時,母親將我叫到身前,她的腳下跪拜著虔誠的連慧。

“告訴我,你喜歡含章宮嗎?”這一次,我仔細想了想,搖搖頭。

母親滿意地對我笑著,她冰涼的手指徘徊在我的麵前:“你想學會喜歡,就要先學會不喜歡。等到你有資格去喜歡什麼的時候,就要努力為自己爭取。這是你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也是你生在帝王家的榮耀。”

“醒月國的公子蘭,該是個神仙夢境裏的人物才好。現在,你明白了嗎?”

我對她笑了笑,她的眼中閃過華彩,她是我的母親。

而我,隻是公子蘭……

我將含章宮裏一對璧人放出宮去,兩年後,醒月國流傳起關於柔蘭閣的神話。

有人向往,有人期盼。

我親手推開了那雙曾經溫暖過我的手,她沒有流一滴淚,隻是柔柔地望著我,說了句保重。

從此後,每到月圓之夜,天香閣中有她,鏡月湖畔有我。

我究竟是否為了看她?

在流逝的那些歲月中,我也忘了。

隻是坐在湖心石上,望著那輪無言的月,我會獨自笑起來。

誰是小謝?

小謝是誰?

她,不過是我的連碧,我的貴人……

母親曾說,要我將心掏空,才可容納更多。

我記得那場火,那場焚天滅地,將一切都延燒幹淨的業火。

母親坐在火中,她笑得妖豔菲糜,她高唱著醒月昌盛,成者為王敗者寇。

連慧的臉上有綿延不盡的淚光,她跪拜在我的腳下,發誓說要助我得到醒月國的皇座。

紅蓮業火,火很美,火中的母親更美。

她,死了嗎?

為何而生?為何而死?

我望著母親,最後送給她一絲微笑。

那日,醒月國少了流月夫人,卻多了章蘭公子。

她用死掏空了我心裏最後的一點殘存,也帶走了國君的心。國君為她的兒子封送尊號,卻在幾番風雨後將她輕易遺忘。

從來隻聽新人笑,誰人聽到舊人哭。她將自己封存在風華正茂的時光,隻為人們心中留下美麗的倩影。

我美麗的母親,如月清冷的母親。

我該感謝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