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私,冷血,壞了心腸,你從來都沒認清過我,也不再需要!”
我將憋在心裏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被迫離開父母的恐懼,初見連真的驚慌,在含章宮裏步步為營的小心謹慎,身陷陰謀利用的彷徨和無奈,我耍陰謀耍手段,隻為了能有一日活著走出含章宮,走出這座冰冷的神仙府。
我確然將滿心疲憊和委屈都發泄在君亦清的身上,他無辜,但我又何嚐不是?這冥冥中翻手雲覆手雨指掌乾坤的人,又是誰!?
人如果走到了絕路上,就不會再顧及身外之事,這是我從小謝身上看到的,學到的。她死了,而我還活著,坐在這裏麵對君亦清的怨懟。
“我不同情弱者,也不要別人來憐憫,你隻要記得這恨,記得我還欠你一條命。”
君亦清的神色一凜,他的手摸到懷裏,取出那柄匕首,短刃的刀壁極薄,透著火光流過冰晶光澤。
他走近了幾步,將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寒氣瞬間透膚而入:“你說了這麼多,無非是狡辯!你見不得旁人過得幸福無憂,便要想盡辦法在你的手裏毀個幹淨,你不是欠我條命嗎?現在我就取走,從此咱們兩不相欠!”
刀光一閃,他在我的脖子上劃開一道小口,待我覺出痛,抬手摸去時,血已無法抑製地流了出來。
“把你這一身沾染了汙穢的髒血放幹淨,是不是就能變回原來的花丫頭了?”他的手拂過我的傷口,沾滿了血。
我抬手壓住傷口,無言地笑了,君亦清舉起匕首,本想再補上一刀,目光轉到我的臉上時,驀地變了神色。
“你笑什麼!?”他喝道,口氣中透出些許惶惑,“你笑我不敢殺了你嗎?你已經不是當年的花丫頭,我自然下得去手!”
我閉上眼不再看他,脖子上的傷口漸感刺痛起來,他剛才那一刀雖然劃得不深,但血也沒有凝固的跡象。
“既然要殺我,剛才又何必救我,你下不去手的。”
君亦清手中的刀鋒顫了下,我微皺下眉,脖子上又是一痛。時間無聲地流逝,他一直沒動手,我平靜地睜開眼望向他,他茫然地盯著我身後的石壁,手中的匕首撇到一旁。
“你是被逼無奈的,對嗎?你也沒有辦法,對不對?你告訴我是,我就不殺你了。我殺了他,然後我們一起走,你還是當年那個花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鬼靈精,我們都不要變,好不好?”
他扭頭,看了幾眼石洞一頭躺在地上的簡荻,又轉回頭求懇似的望著我,等待我點頭承認。他的目光斑斑點點盈滿乞冀,我的心頭驀然銳痛,像被細針紮在柔軟的角落,捏緊雙手,最終輕輕搖了搖頭。
他大吼一聲,朝簡荻撲了過去,我奮力站起來,一把拽住君亦清的衣角,“哧剌”一聲,他的袍角被我扯下半幅。
“你,你不能殺他!!”冷汗刹那而出,我探手一把攥住他遞出的刀鋒,鋒刃尖銳異常,一瞬間割開我掌心的血肉,血溢出指縫,緩緩流到手腕上。
“為什麼!為什麼不要我殺了他!?”君亦清猛地將匕首抽出來,我痛得慘叫一聲,捧住受傷的手掌,“你!莫非你喜歡他不成?還是貪圖了他一身富貴!?為什麼包庇這個惡人!?為什麼看我受苦!!”
一滴淚,緩緩從他的眼眶中滾落,十年相識,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了。
我已經感覺不到脖子和手心上的疼痛,他受傷的神情,倔強的緊皺的眉頭,還有那滴劃過我心頭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