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1 / 3)

這一路走到江偃,殷勤伺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為何公子要如此對我?”我飆著顫音,從牙縫裏把話擠出來。

他淡淡地掃我一眼,說道:“丫頭,你的掌心當日被刀鋒所傷,又經了水,我看你每日裏忍痛也很是辛苦,這才好心和主人家要來了傷藥,你那手若再不醫治,我看索性剁掉算了。”

我心裏一凜,原來他早已察覺我手上的傷,當日我的手心被君亦清用刀割傷,後來又為簡荻下水抓魚,雖然當時沒覺得如何,但隔日便開始刺痛難忍。傷口沒有處理,天又漸漸熱起來,這些天更是疼得厲害,偶爾還會流出膿血。

“丫頭……”簡荻為我細細包紮傷口,我看著白布一圈又一圈地纏在手掌上,像極了繞指而過的柔絲。

“誒?”心不在焉地應一聲,抬起頭時,才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我,“公子,怎麼了?”

他搖頭,放下手裏的藥瓶和紗布,張了張口,卻又頓住,隻是盯著匣子裏的瓶瓶罐罐發起呆來。

“公子是不是有事要吩咐?”我試探地問了句,他恍惚間看了我一眼,勉強一笑。

“丫頭,如果有一天有人要害我,殺我,你會護著我,幫著我嗎?”他輕聲問道。

這話莫名地有些熟悉,忘記了曾幾何時,在那層層樓閣重疊的人間仙境裏,有個滿身珠玉的貴公子斜倚在香榻上,也曾這樣笑著問我。

那時的晚霞橫陳,月才剛上梢頭。

夜風穿過低矮的圍牆,將荼靡架下的秋千撞了個旋兒,茶香從杯口中流出,輕緩地卷入夜色。圍牆的一麵殘斷,石徑旁的荷塘中湧起凝練的白霧,新荷還沒有成型,包裹在一片水氣氤氳中。

我喝了口杯中茶,放下茶杯,順手拿起竹案上的篦子,一片落花飄進了杯中,簡荻抱著雙臂站在門檻前衝我笑著。

“丫頭,給本公子綰發。”他走過來,將一瓶桂花頭油膏塞進我的手裏,斜身躺倒在湘妃榻上,懶懶地翻了個身。

他的身上隻披了件月白綢衣,領口處鬆散地打著結,剛剛沐浴過的身上透出一股浸透著花香的熱氣,月白綢衣輕薄鬆垮,浮現出隆起的鎖骨優雅而[yín]靡的線條。我將他的滿頭濕發捧起,將篦子插進發端,緩緩拉到發尾,桂花膏子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荷塘裏的蛙鳴入夜後愈發清晰。他閉著眼,濃密的睫羽像兩片小扇,微微翹起。

小院裏沒有燭火,隻有天上的月光投下的淡淡銀芒,和紛飛在花間的點點螢火。

他的臉平和安詳,美得動人心魄,我一時玩心大起,邊為他梳頭邊唱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丫頭。”他從嗓子裏發出舒服的嗚嗚聲,像極了慵懶的貓兒。

“誒?”

“你在唱什麼,想討賞了嗎?”他的眼皮微掀,露出一道縫隙。

我嘿嘿一笑,從瓶中挖出一塊香膏勻到篦齒上:“公子不知道吧?這梳頭可講究著呢,我剛才唱的那句吉祥話,是專為了給人梳頭時聽的,叫作梳頭歌。”

簡荻沒再答言,合上眼任我擺布,他的滿頭鴉墨長發如靈蛇纏繞在我的指間,我挑起一縷湊到鼻下聞了聞,滿溢的桂花香嗆得我打了個噴嚏。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他的發絲順滑,又是一通到底,黑亮得光可鑒人。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話音剛落,他從榻上翻身坐起來,一把捏住了我的手腕。

“丫頭啊,本公子怎麼聽著這歌裏透著古怪呢?”他的唇邊盈上抹淺笑,眼角眉梢中滿是嘲弄。

“阿荻啊,你就是疑心病太重,這歌裏歌外的意思分明是祝禱你多福多壽,多子多孫,你怎可懷疑為兄的一片‘好意’呢?”我挑挑眉,揚起下巴向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