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已被迷得傾倒了。
難怪她這麼早起就將我從被窩裏挖出來,原來是想借著晨光美景,增添舞韻清輝,若我是真正的男兒身,隻怕早已丟盔棄甲被她迷得三魂去了七魄。
心猿意馬了好一陣,我斂正心神,擺出一副嚴肅等待欣賞藝術的神情,儼儼說道:“莫姐姐盡管試舞,小妹不才,指點不敢當,或可陪姐姐釋懷解悶。”
莫憂眼眉一轉,飛紗輕起,向水閣四麵飛曳而出,寒露裹著水氣彌漫在湖麵上,點點波光淋漓,一重紗繽紛繚亂在眼前,隨即又是一重疊入視線,莫憂的纖腰款擺,轉瞬之間,我已看不清眼前的景物,惟見白紗迷迭。
鏨金獸麵銅爐中的香氣嫋娜飛騰,美人舞影翩躚,我迷迷糊糊地看著莫憂舞動,仿佛神魂已被卷入這場風花雪月的舞中。沒有絲竹悠揚,沒有笙歌爛漫,她的腳踏在磚石上,時輕時淺,恰如音律。
我心中一動,不由地脫口而出:“雲煙深處,水茫茫,倚花伴月,自在逍遙,別是一番風情,上心頭。”
話音落,她已轉過半個圈子,腕間的紗綾翻轉飄揚,水閣中懸掛的竹簾款款而動,簷角上高懸的銅風鈴叮叮咚咚一陣急響。
驀地,舞停,影止,一切歸於沉寂。
莫憂微微女喬喘,擦了擦額角的香汗,笑道:“妹子剛才說的是什麼?怪好聽的。”
我重複了遍剛才隨口念的句子,她收攏了四散的飛紗,坐到我的身邊:“妹妹的句子,似乎還有下半闕沒有說完,怎不念全了給我聽聽?”
我笑了笑,莫憂水晶玻璃心腸,居然能聽出這是殘句。
“我看姐姐的舞跳的美,無心念出來玩的,姐姐若是認真讓我續上下半闕,可真真是難為人了。”
“倚花伴月,自在逍遙?妹子現在可不就是‘倚花伴月,自在逍遙’嗎?”她抿唇而笑,眸光覷著我上下不停打量,我臉上一紅,知道莫憂是在打趣我和簡荻背親出逃的風流勾當。
“清吟的院落本就不多,委屈你和未成親的男子同居一室,姐姐心裏實在過意不去,昨日紅姨囑咐我再給妹妹單獨預備出一間廂房,妹妹今夜就搬過去吧?”
我被莫憂看得心裏發毛,回想起這幾日和簡小屁孩的同居生活,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方便。那日他為我上好傷藥,之後便大言不慚地宣稱我要感恩戴德,所以這房間裏唯一的一張床鋪,應該讓給他這個恩人睡,而我,隻需要懷著感恩的心情去睡地板。麵對此人無賴又不知廉恥的嘴臉,我秉奉著敢怒不敢言的光榮傳統,自以為惡狠狠地瞪了他幾眼,耗到晚上一腳將他踹進裏床,為自己硬擠出一片天地。雖然第二天醒來後發現,我的身上蓋著小屁孩的棉被,我的腦袋枕著小屁孩的胳膊,小小地良心發現了一下,但這根本無法抹殺他階級敵人的醜惡麵目。
……厄,這樣想來,或許是有些不方便吧?
“莫姐姐說笑了,我和簡狼連日打擾兩位已經多有不便,如今還為我特意騰出一間廂房,更讓我不知何以為報。既然紅姨和姐姐真心待我,我惟有一切聽憑姐姐的安排……”馬屁剛拍到一半,水閣外跑進來一個青衣小鬟,臉上滿是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模樣。
“姑,姑娘,公子,不好了!出大事了!!”她連聲叫喊,口沫橫飛,我看她有些眼熟,似乎是這幾日服侍我和簡荻起居的小鬟。
“怎麼這麼慌慌張張的,看別嚇壞了公子。”莫憂一聲輕叱,追問了句,“出什麼事了?”
小丫頭順了口氣,衝我喊道:“方才奴婢服侍公子的妹子梳洗後,姑娘詢問公子去了哪裏,奴婢據實以告,她便出來尋找公子。想不到,想不到剛走到馨芳院,恰好讓等在花廳的展公子看到了,那展公子見姑娘花容月貌,於是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