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閣毗鄰綠汀明月溪,是風蓮城中花名最勝的男娼館。簡荻一路告訴了我許多關於這座流鶯館的奇聞趣事,內容無非是賣油郎獨占花魁,或者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等等的傳奇花邊。
他講得興高采烈,我也聽得極是認真。等他講完,我總算了解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簡小屁孩絕對是這間群芳花館的常客。
東皋不禁男風,甚至在坊間還以性好男色引為追崇的風尚。回想起含章宮中曾經看到簡荻和華容公子之間曖昧纏綿的一幕。我又突然有了新的頓悟,這小屁孩似乎還是個專吃美男的主兒。
到水月閣前下了馬,早有守侯一旁的童兒接過韁繩把馬牽走。我留神看那幾個孩子的穿著打扮,都是顏色豔麗到紮眼的衣料和濃重的妝麵,尚顯稚嫩的臉上卻滿是硬裝出來的風韻。
和想象中的有些差距,感覺倒像幾個跳梁小醜在麵前晃動。我忍不住嗤笑了聲,簡荻回過頭望我一眼,那神色間仿佛是說就知道我會如此。
因是依托著山溪而建,水月閣比其他的軒館行轅更多了份氤氳的霧氣,也多了份引人遐思的神秘。在濃散不化的白霧裏,一層疊過一層的飛紗從樓閣中飄曳而出,悠揚在一片白蓮碧水間。
水月閣沒有磚砌的四壁,閣樓的四角飛簷上高懸著火紅的宮燈,被夜風一帶,滴溜溜亂響起鈴聲。燈下懸掛的流蘇從二樓直垂到了一樓的門廊外,拂過每一個路過人的肩頭。
這可真是處俊俏風流的好地方,站在樓外能看到裏麵明亮得一如白晝,卻又被層疊的紗帳遮去了視線,瞧不清那些隨處晃動的人影究竟在做些什麼。
我淡淡地瞥了簡荻一眼,跟著他走進水月閣去。
腳丫子剛跨進門檻,不知是哪裏鑽出股媚人的香氣先襲麵而來,一個低沉恭和的聲音隨香而至:“多日不見,二公子更顯清健了。想是身邊有佳人想伴,愜意舒心得很呢。”
厄……表麵謙恭話裏藏話,這個鴇兒不是一般人啊,居然敢尋簡小屁孩的不是,而且還精通綿裏藏針的語言技巧。
我趕緊抬頭看過去,如此有膽色的人物從我踏上東皋國土就再沒看到過,當然除了那次意外的采花男主。
說話的是個身量高瘦的男子,身上穿著樸素的青衣,一張修正清爽的麵孔。腦海裏自動把他與剛才門外所見的那幾隻群魔亂舞一對比,我立刻對這個毒舌男產生視覺好感。
幹淨利落的裝扮,氣質不俗,堪當東皋第一大男窯子的當家人!
心裏想著,目光自然而然流露出豔羨的神色,簡荻說了兩句無關痛癢的話,回頭看我時,臉上閃過錯綜複雜的表情。
如果不是他冷哼了聲拽著我直奔二樓,恐怕我的口水當場就會衝刷了水月閣的地板。我邊扼腕惋惜邊回頭無限凝望著立在燈影下的青衣男子,心裏大聲呼號兄台你們這裏接納後勤誌願者不……
幾聲嬌笑從耳畔流過,一陣濃烈的熏香雜在綿軟的繡帕裏蹭過臉頰,我的視線被走過身邊的妖嬈少年們吸引了過去,他們看到簡荻時明顯一怔,含情的眉目再轉到我身上時,立刻換成了厭惡。
冷汗,也不用轉得這麼直接吧?我脆弱的超齡花季少女心啊~碎成一片片飄在香風中。
扭動著纖細的腰肢,仿佛男人的腰天生就是如此柔軟,他們一個個邁著極優雅的步伐走下樓去,待香風過後,木階上扔著幾方繡帕。
哦哦哦哦~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私遺信物?暗許芳心?
我滿眼放光芒地凝望著簡荻,他皺了皺眉,歎口氣:“誒,帶你來真不知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