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2 / 3)

他站在雀樓高閣上睥睨塵世,我卻隻願在人間流連。

“是公子也好,是殿下也好,姑娘總也是站在那人心尖兒上的人。”碧華將手放到蕉尾琴上,錚一聲挑動了纖細的弦子,“隻要姑娘能摸得準殿下心裏那根弦,旁人又怎麼能比過姑娘去?”

抬眼看他,他麵上依舊是慣常的淺笑,融在風裏,抓不到痕跡。菱角花的香氣遍布寒湖,采菱女的歌聲轉了調子,妖冶輕佻。

“碧華,叫豔桃那孩子出來,本姑娘要聽曲子。”唇邊挑起個了然的弧度,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低頭撥弄了幾下麼弦,琴音雜亂,心卻通透明淨。

“姑娘要聽什麼,我也好吩咐下去。”他站起身,與我相視而笑。

“釵頭鳳,倒也合了我此刻的心思。”

風牽遊絲,吹來一瓣菱花落在琴弦上,複又卷入風中,拋到天際。

二十四支碧玉明月釵依次插進發髻,中間十二支繁複華麗到極致。盤絲刻花鑲金篆玉寶珠墜角琉璃點翠,無所不用其極。眉畫作細挑的柳葉型,麵上敷了夏天蒸製的鳳仙香胭脂,淡掃的妝麵,濃點的朱唇。額心的朱砂淚痣出奇地描畫成升騰的火紋,仿佛正在眉間宛轉燃燒。

床上平展著一身隆重不失端麗的華服,寶藍裏衣外罩著暗紋紫紗錦袍,寬袖窄腰,下擺在腳踝處肆意鋪張開來。雀金繡鳳的織錦束腰,垂下數不清的絲絛飄搖在腿間。

被服侍著換上這身長裙,項上套了副黃金瓔珞,鏤空縫隙裏撒滿紫鴉烏的紅寶石。略動一動脖子,流光異彩,耀花了眼。雙腕各三隻玉鐲,顏色錯落,抬手拂鬢時,玉響連片。

從銅鏡前回過身,微仰起下巴,欣賞著清瓷臉上那種難以言表的震撼。

“清丫頭,我這身如何啊?”

她茫然地點點頭,由衷歎道:“俗不可耐,珠光寶氣,姑娘算是登峰造極了。”

伸指在她頭頂敲了下,咳嗽聲:“恩哼,我能把你的話理解成讚美嗎?”

“能,能啊。”清瓷看我冷了臉,立刻必恭必敬地說道,“姑娘今夜端方高貴,氣質非凡,華服麗影,所向披靡。”

手勢頓時改敲為摸,恩恩,好丫頭,保持風格繼續這麼虛偽下去吧。

“那你說說,今夜在德馨園裏最耀眼的人會是誰啊?”斜著眼看她,這丫頭也算是熟透的機靈鬼兒,目光望著我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滿臉堅信無比的虔誠。

“那定然是咱們姑娘最出彩了,螢蟲怎可與日月爭輝。”

滿意地端起架子,挽出莊嚴的微笑,伸過手去讓清瓷扶著。剛走出半個步子,放緩姿勢,小心翼翼地說道:“當……心點,我的頭……好重。”

清瓷無奈地歎道:“姑娘,還是當心你的脖子吧。”

“厄……我可不可以不要去了……”還沒感念完,手臂被不由分說地架起來拽出房門。

嗚,過分華麗是要付出代價的~

一路向德馨園前進,我目不旁視,昂首闊步,生怕哪裏鑽出陣小風來吹斷了我千金壓頂的脖子。

走了沒有幾十步,剛要拐過遊廊的穿門時,燈花繁盛處走出來一簇人馬,看陣勢就知道是後院美人出行,閑雜人等回避。

及到跟前來,看清了為首的那位正是白舞雪白美人,這位白美人三年來最大的人生樂趣和信念就是和我作對。不論是暗地裏比試女兒節誰做的花燈更精致唯美,還是每每拿出她親手繡的百鳥朝祥百花爭春圖到我麵前炫耀。總之小美女認定了我是她情場的宿敵,看到我時雙眼總是瞬間綻放出熊熊烈火,鬥誌昂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