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和清瓷預備下銅爐子打算涮鍋吃,早八百年前就開始和她念叨來念叨去,終於念得她跑去廚房裏弄來無數新鮮菜色和羊肉,說是等雪化了,在落梅軒的回廊下邊賞花邊解讒。
席麵擺好了,鍋子也架起來了,水燒滾,肉碼盤,她楞是死活不讓我下筷子。說什麼世子整日為大婚之事操勞,姑娘好歹也該表示下慰問親自請世子過來擁爐賞梅。
她話說完,我差點掰斷了手裏的筷子。簡荻那家夥天天外麵吃喝玩樂也能算是操勞?這府裏府外什麼事讓他費心過,早巴巴地有人把想到的想不到的都安排好了。
鬱悶歎口氣,我轉身走下閣去,反正這人整日在山珍海味堆裏翻騰,也不差我們這口子涮肉,還是讓他繼續睡吧。
踏進落梅軒,清瓷看我一個人回來了,眼睛立刻瞪得比桌上的盤子還圓,嘴裏嘟囔著正要抱怨,我一個白眼甩過去。
“世子殿下在瀚文閣歇下了,咱們吃咱們的,別管他。”說著,抄起筷子夾了羊肉扔進鍋裏。
清瓷站在一邊看我半晌,試探著問道:“是不是殿下最近不在府裏,沒空陪著姑娘,生氣了?”
我夾起煮熟的羊肉,放到碗裏蘸好調料,這府裏的廚子手藝真不賴,肉切得薄透,小料滋味也調得地道。
“坐下,吃飯,哪來這麼多有的沒的嚼舌頭。”掃她一眼,我指了下`身旁的梨花木圓凳。
清瓷搖頭:“我怎麼敢和姑娘同桌而食,姑娘可是咱們紫宸府未來的世子妃殿下,從來沒這個規矩和下人同起同坐。”
“規矩也是人創的……嗚,我說讓你坐就坐,哪來這麼多廢話?”被羊肉燙了嘴,話都說不利落了。
肉很鮮嫩,唇齒留香,清瓷笑嘻嘻地側著身子坐下,立刻抄起筷子白菜丟到鍋裏。
這小丫頭,早就瞧出她讒了,還和我裝嘴硬呢。
透過窗格子望出去,院子裏的白梅花朵朵挺立在枝頭,梅蕊盈香,薄晶的雪粒映在花瓣上,閃著日華。回廊下幾個執事搓著雙手,呼出的嗬氣全是白霧。
片刻工夫,落梅軒裏已是熱氣蒸騰,我和清瓷全成了大紅臉,互相看著對方笑起來。
吃得正在愜意時,門外響起潤朗的嗓音,伴著腳步聲邊走邊笑道:“好大的一股子膻氣味啊,我這清雅的落梅軒如今個兒被你們糟蹋成了啖肉割腥的地方了,你還背著我搗鼓了些什麼,統統招了吧!”
人隨音至,簡荻一挑簾子走了進來,清瓷堪堪站起身,低眉順目地叫了聲殿下。我又是一筷子肥肉下肚,連眼角都沒抬起半分。
他坐在清瓷方才起身的圓凳上,看我半晌,突然抄手捏住我的下頜,我嘴角上掛著一條青菜被他掰到眼前。
“噗!”很沒形象的一聲悶笑。
“殿下要吃羊肉嗎?”看著他笑到扭曲的麵容,我平靜地拍掉他的手,平靜的將滿盤子羊肉倒進鍋裏。沸水突突地滾動,肉片很快變了色,我夾出一塊蘸了調料,送到簡荻的麵前,“來,張嘴。”
羊肉上飄起絲絲白煙,他遲疑了下,張開嘴含住,被燙地噝一聲倒抽了口冷氣。
“好吃嗎?要不要再來一塊?”我咯咯笑著,又夾起一塊遞過去。
他抓住我的手,齜牙咧嘴地低吼:“夠了,再鬧我可要罰你了。”
“哦?”我挑眉,斜眼看他,“殿下打算怎麼個罰法?”
他彎翹的眉眼流光一閃,衝我笑道:“罰你,喝酒。”
“哧~我當是什麼難事。”招手讓清瓷斟了杯天祿,捧起來,湊到唇邊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