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浣丫頭設計騙走了流觴手中的玉玨,明說是放回柔蘭閣頂替,整個宮裏的人都知道不語出去了,手裏中玉,如此一來冼觴閣丟的那塊,自然就可以推到小丫頭身上。手段做得幹淨利落,滴水不露,可惜流觴錯認了連浣是個貼心的,卻不知她私自將冼觴閣的玉玨匿了,含章宮一時間丟了兩枚玉玨,矛頭直指花不語。”
連真看我茫然不解,彈了下指甲,搖頭歎道:“這些話,你聽得懂也好,聽不懂也罷,我總歸說給你,日後你慢慢就能明白。”
“連浣千算萬算,卻沒有料到這外表看來一樣的玉玨,裏麵大有玄機。柔蘭閣的玉玨,怎可輕易落到旁人手裏,從那日無故被她拿去,這宮裏宮外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她,隻為了引出她身後的那個人,賠進去流觴丫頭的性命。”
“前幾日,我露出想要爭嫻月殿主上的意思,花丫頭向我舉薦了你,你可知她打得什麼算盤?”
我無言地看著她,等她繼續說下去。
“東皋的公子荻,外麵傳聞是個荒唐無度的少年,看他這幾日行止,似乎也不枉虛名,但內中真性情,卻是誰也不知。小丫頭看他和華容公子之間曖昧不明,便要將你當作禮物獻給他呢。”
將你當作禮物送給他呢!
當作禮物送給他呢……
腦中一陣眩暈,我伸手撐在地上,久跪的雙膝早已麻木,水晶簾後的光影,變得模糊不清。
這裏是什麼地方?
是含章宮嗎?
是世人傳頌的神仙宮閣?
為何此刻卻像是吞噬人命的地府,森冷得讓人害怕……
我望向水晶簾後的公子蘭,他的眉目隱藏在重重華影之下。
“公子希望我如何做?”
隔了半晌,冰冷的聲音從簾後傳出。
“用東皋太子的性命,來換你的心願。”
“我的……心願?”
他伸手拂開簾幔,走出陰影,站在高階之上俯瞰著我。
“她的性命。”
我恭謹地彎下我的脊背,朝上磕下頭去。
“多謝公子成全。”
一片飛花漫過眼前,記憶中的她,曾望著我幽幽低語。
“君亦清,你記得今日所說的話才好。”
半點青山露在天外,為什麼她那時沒有欣喜如狂,為什麼她的眼中隻有深鎖的寥落?
是她早就知道這傳說背後的真實,或者,隻有她身在三千世界外,笑看著眼中人?
心痛得說不出話,我緊緊閉起雙眼,仰天長歎。
嫻月殿選主前夕,連真刻意安排了我與她的[重逢],我從翠羽宮車中出來,看到她欣喜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臉上。
她的笑容不再如兒時那般明豔,仿佛是包裹著無盡的惶惑不安,如霧裏看花。我仔細端詳著她的臉,想從她的眼中看出愧疚。
她笑著迎了過來,我裝出久別重逢的喜悅之情,每一句嬉笑言談間,惟有心頭漫過隱痛,才是真實……
嫻月殿中,我走到公子荻的身後,她愕然望著我,臉上雖是強撐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這一切不都是她計劃中的安排嗎?
為什麼還要傷心,為什麼連我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公子荻手中握著冷豔,一雙眼將我上下打量。
他對我說,本公子今日如想毀了你,易如反掌。
他說,花不語將你送給本公子,原本就沒安著什麼好心。
他說,你按照吩咐行事,本公子今日不會為難你,你隨我回東皋去吧。
他說的話,我全部記在心裏。他讓我裝出被人淩辱的模樣,我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烈風撕扯著竹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