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朱衡適時停住,抬頭看向尚隆。
滿殿嘩然。
顯然有不少人對朱衡所說頗為訝異。
遵帝之名於史冊內多與“覿麵之罪”相連,而她生平卻記敘聊聊,才史之外,難覓記載。
尚隆大笑著拍手。
“不愧是無謀,果然好記性。孤記得無謀對遵帝有十六字評語,不妨說來一聽。”
朱衡深吸一口氣,按捺住胸中激蕩的情緒,鄭重地回答。
“順民逆天,酷刑仁政,明禮尚德,堪稱名君。”
尚隆哼了一聲。
“你們聽到了?連遵帝的生平也不清楚,死抓住覿麵之罪來說,你們的書都讀到哪裏去了?當年孤在才國,便是鄉間稚童也能出口成章,今日所謂才學高明之士,若在無憂年間,恐怕還不如庠序學生。孤要是真能有遵帝的本事倒好了。孤今天做的,遵帝早已試過。人與妖魔並非不能共存,‘騎乘家畜之令’便由無謀來提筆。”
“遵命。”朱衡退下,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悅。
散朝後,尚隆拍拍朱衡的肩膀。
“辛苦你了。”
朱衡笑著搖頭。
“臣所言俱是心聲,隻可惜……”
“可惜沒有生在無憂年間吧。”
尚隆撇嘴,狀似無意地感慨,“啊,無憂年間的才國真是美得像畫一樣……想來那位遵帝也是一樣。”
朱衡頭上蹦出青筋。
尚隆大笑著騎上騶虞出了王宮,跑到關弓喝酒去了。
“點翠樓”的老板娘遠遠看到尚隆就笑著揮手。
“風漢,好些時間沒來啦。”
化名“風漢”的尚隆笑著拱手。
“最近稍微有點忙,老板娘這裏生意興隆,還能記著我,真是不勝榮幸。”
“忘了誰也不會忘了您啊!”
老板娘笑著將尚隆讓進了酒樓,打發店小二跟上,叮囑著不要慢待了貴客。
尚隆才進門就給嚇了一大跳。
“怎麼這麼多人!”
店小二打了個千。
“您這可來得巧,今兒恰好是無憂姑娘最後一天彈琴,慕名而來的客人太多,現在是連個凳子也難找了——您跟我來,老板給您留了雅間。”
“無憂?”尚隆不禁失笑。
“是哪,您要是聽了她的琴聲,就知道什麼才是‘無憂之樂’,擔保您心心念念還想再聽一曲。”
“哎喲,這可讓人不敢聽了,萬一聽了一次再也聽不到,日後還能聽琴嗎?”
尚隆這句話本是說笑,不想前麵領路的小二哥竟然停了下來,很苦惱地皺了眉。
“您說的是哪,等到無憂姑娘走了,小的怕是這輩子都聽不入其他的琴了。唉……”
兩人還在路上,琴聲便起了。
尚隆順著聲音看過去,隻看到了珠簾紗帳,後方隱隱有著人影,卻什麼都看不清。
“這位無憂姑娘是什麼來曆?”
“上個月無憂姑娘和她妹妹到了咱們樓裏,跟老板商量了報酬,每四天彈一場琴,要說是什麼來曆,小的也不清楚。不過……”
小二哥湊上前,壓低了聲音。
“您可別亂來,之前有幾個不長眼的想要‘買’了無憂姑娘,當天就失了蹤,到現在都沒找著呢。以小的看來,這位無憂姑娘,怕是非富即貴,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
尚隆摸了摸下巴。
“我看起來像是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