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是沒有注意到。」
沒有注意?
我到底漏掉了什麼呢?
「克裏斯,今晚你有事嗎?」榎野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我一向都沒事。」
「那就好。」
「晚上要做什麼嗎?」
「接下來的行動要在夜裡進行,在這之前,你好好休息一下。」
榎野賣了個關子說。他並不是故意吊我的胃口,不告訴我事實。但要人沿著邏輯的長路慢慢走,而非直搗核心,的確非常有偵探的風格。我雖然焦急,但心裡更是興奮。
果然非得走這條路不行。
「嗯,好吧。吃晚飯的時間,我再回到這裡。」我等榎野把散在桌上的桌巾、衛星空照圖板和皮箱裡都一一恢復原狀後,就往食堂門口走去。
「別又搞亂嘍。」
榎野沉默地點點頭。
我往悠裏的房間走去。清晨開始,他的身體狀況就不太好,我有點擔心他。今天他似乎也沒有在旅店裡幫忙。
敲他的門沒有回應。門虛掩著,可以看到房間內部。悠裏好像正躺在床上,我靜靜地把門推開,探頭進去看看。悠裏似乎並沒有特別嚴重的狀態,我放下心,正想退出去。
「克裏斯嗎?」
悠裏揉揉眼醒了。稍稍墊高的枕頭旁,開著收音機。從耳機裡泄出的聲音聽起來像下雨。悠裏的臉色說不上健康,但還不算壞。
「舒服點了嗎?」
「你擔心我嗎?謝謝。」
悠裏摘下耳機,在床上躺好姿勢。
「我一直覺得剛才有人在旁邊守著我……是你嗎?謝謝。」
床邊的小桌上,有個浸著濕毛巾的碗。
「不是我。」
「欸,那是誰……」
應該是朝木先生吧。別看他粗聲粗氣的,對自己的兒子可是非常寶貝。想到朝木先生的立場,我不禁心痛起來。悠裏的病可能比我想像得更嚴重。
「對不起,我什麼忙都幫不上。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跑跑腿,拿藥什麼的。如果是頭痛藥或感冒藥之類的,我背包裡也有……」
「別擔心,沒關係啦。」悠裏微笑著說。「倒是收音機對這起事件,完全沒有報導,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這……我也不知道。政府已經在查了,所以也許不準報導吧。」
「是吧……」悠裏好像還是無法釋然,又說:「其實,我想過以後加入黑江隊長的自警隊也不錯。」
「真遺憾。」
「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好。」
「為什麼人要故意殺掉別人?隻要耐心等下去,人總會因為生病或壽終正寢而死亡,要不然也會因為洪水或海嘯而更早就死了。」
「我也不懂。」
「連你也不懂嗎?」悠裏不知為何神情舒緩下來。「如果克裏斯也不懂,那我再想也不會懂。」
焚書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
驅逐刺眼的暴力描寫,的確讓部分人民變成「循規蹈矩的百姓」,沒有聳人聽聞的事件,表麵上似乎一切太平。然而,我和悠裏明明同樣是人類,卻似乎在哪裡有些不同,這已不隻是有沒有共通語言的問題了。
之後有好一會兒,我和悠裏談著焚書和「推理」的話題。雖然我喜歡「推理」的故事,但我也喜歡純聊天。我們說著夏天的結束、這一帶的植物和北國的雪。談著談著,時間就在不知不覺中過去。
「先這樣吧。我要回房去了。」
「下次再過來聊。」
悠裏揮揮手,再把收音機的耳機戴回位置。
【第五章】 末日的
在房間裡休息片刻後,大廚薙野打內線通知我,晚餐時間到了。
打開食堂門的剎那,我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餐桌上散亂不堪,好像被狂風掃過一般。我擺回去的桌巾,像個筋疲力竭的幽靈般橫躺在地。應該排成一列的燭台,不但沒了蠟燭,還被推到牆角翻倒。桌巾被掀掉的地方,用粉筆畫著文字和圖形,那些文字卻出乎意料地整齊,與整個餐廳的混亂形成矛盾的印象。餐桌上散落著先前看到的終端器材,而先前看到的皮箱也仍然開著大口放在一邊。
榎野坐在一片混亂的房間中央,他的椅子不知為何朝著窗口,榎野兀自凝視著窗外的雨。
「榎野。」
「哦,克裏斯。」榎野聽到我的聲音回頭,「還沒到預定的時間。」
「不是,已經到晚餐的時間了。」
「是嗎?」
「怎麼弄得這麼亂?……」
我問道,但榎野沒作聲。
「朝木老闆和薙野叔看到會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