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狠狠的一拍扶手,“是誰擅自給妍兒用藥的。”
老太太被二老爺驚得鬆了手上的佛珠,她的是符水,可不是什麼打胎藥,那是符水!這心卻平靜不下來。
二老爺看了眼老太太,垂了垂眼,又對他專門派來伺候大姑娘的常德家的問道,“妍兒今天用了什麼?”
“大姑奶奶早上用了老太太送來的人參粥,不過大姑奶奶反胃又吐了些出來,奴婢還未送去漿洗房。午時吃了兩塊酸棗糕,剩下的酸棗糕也在桌上。”細究起來這話對老太太很不尊重,是把老太太當成嫌疑人來看了。不過常德家的是二老爺奶娘的女兒,丈夫也是二老爺身前的得力人,這心自然偏著二房,對偏心眼的老太太便有些看不過去。
老太太猛地站起來,指著常德家的疾言厲色,“混賬,你的意思是說老婆子會害自己的親孫女的不成,簡直一派胡言。”又對二老爺冷笑道,“老二你莫不是要去驗毒不成?你也認為我會害妍兒不成?”
二老爺握了握拳頭,語氣平淡,“兒子自然知道母親是不會傷害妍兒的,就怕宵小之徒趁人不備使壞,妍兒險些喪命,我這個做父親若是不查個水落石出實在妄為人父。”又擲地有聲道,“這事必須查,仔細的查,誰也不例外!”
不管廳裏母子兩是個什麼局麵,外麵二老爺的人已經開始動作,首當其衝的便是廚房的人,自然那痰盂和酸棗糕也沒有落下。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擔心什麼,什麼就成真,老太太坐在那裏,腦子裏一片空白,怎麼會這樣呢!不該是這樣的,大姑娘這次打胎本該喪命,多虧她的符水才險險保住性命,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
在老太太還在絞盡腦汁逃避現實的時候,胡媽媽突然跪在二老爺麵前,痛哭出聲,“是老奴想求菩薩保佑大姑娘平平安安,於是背著老太太偷偷把符紙燒了摻在給大姑娘做的粥裏,是老奴被豬油蒙了心才鑄下這等大錯啊!”說完,便朝著紅檀木桌角撞去。
老太太這次是真的好心辦壞事啊,鴻道婆那麼神通,她們兩真的以為那藥能救大姑娘,卻不曾想反而害了大姑娘。
為著劉家,為著六房,老太太已經和長房二房相敬如冰了,加上這事,就該形同陌路了。主仆五十餘載,她不能眼看著老太太落得老國公這般的下場。
她留在老太太身邊,妹妹被陶劉氏拿捏著,少不得要受她驅使,慫恿老太太做一些惹怒長房二房的糊塗事。長房二房才是老太太真正的依靠,這誰都知道,但是老太太和她身邊人都不知道離心離德的長房二房就不再是老太太的依靠了。
偏偏等她確認自己時日無多,才幡然醒悟到這一點,她都沒來得及尋到合適的機會勸老太太。
江太醫上前一探鼻息,歎息的搖頭。這胡媽媽倒是忠仆了,胡媽媽一力承擔所有,而且以這樣慘烈的方式認罪。
雖然事實上誰都猜到這是老太太犯得糊塗。
看著穆然老了十餘歲的老太太,哆嗦著手晃著胡媽媽的屍體。有了這個台階,二老爺自己也會更願意相信是胡媽媽所為而不是老太太所為的。何況雖不知事情具體如何,但是他們也都相信老太太是真的沒有存害人之心。
二太太木然著臉,站在門口看著老淚縱橫的老太太,是啊,她是生母,做錯了有什麼關係,便是她的妍兒死了,老太太也能活得好好的,大不了就是在佛堂裏待幾年,幾年後,等她的妍兒屍骨化成了灰,老太太照樣能出來風風光光做她的公府老太君。誰讓她是親娘呢,母子幾個共患難過,相依為命過,所以老太太才敢這麼得寸進尺,有恃無恐。
如今她的妍兒隻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罷了,老太太隻要哭一場就什麼事情都沒了。
重華手指輕敲案幾上的信,這是林延恩傳回來的消息,這次他們沙漠脫險並且立功,一個人功不可沒。
那人便是二姑娘的夫婿——張翰,竟是沒料到,所謂的要挾都是三老爺自己腦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