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出夠了汗,喜樂過去給他披上衣服。大胡子大跨步過來,斜我一眼說:“你也該練練。”
我連忙搖頭。大胡子大手壓著桂圓兒的肩膀往下,嘴裏道:“下去些。”
桂圓兒扁著嘴又紅了眼眶,我在一旁看得呲牙咧嘴,忍不住走過去拉他起來,對大胡子說:“算了吧,他不是那塊料,身體健康就行。”
葡萄聞言快速的站直,揉揉腿說:“爹,我身體健康。”
大胡子倒是也沒說什麼,揉揉葡萄的頭抱桂圓兒起來,戳戳他的臉頰說:“還沒你姐體力好。”
“他生下來就弱,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這女人……”大胡子頓住話,許是覺得我這模樣實在是詭異,笑了兩聲說:“很冷?”
我連連點頭,“雖沒下雪,但也夠冷的。”
大胡子不屑的挑挑眉說,“這也算冷?想當年關外大雪,目極之處皆是深雪。我帶著兄弟們在雪中追蹤……”
話沒說完他自己就停了口,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當年的輝煌還是忘不掉吧,隻是希望這平淡的小日子他能品出滋味,慢慢淡化那層落寞。
大年三十的時候,家裏迎來了幾位客人——恬妞兩口子和尼娜兩姐弟。時過兩年,葡萄也已經知道害羞,見到康康並不是太熱絡,隻是之前的多動收斂了許多,安安靜靜的坐在一角時不時的瞄過去一眼。我以為有康康在身邊她能變得淑女一些,豈料隻是出去一趟給下人訓話發賞錢,不過兩刻鍾,再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爬到康康身上,撕扯著他的臉頰肉喊:“誰讓你把我的小兔子養死了!”
我抬手撫額,隻裝做沒看見,轉身又折到前院看戲子們上妝。
這個年過的很熱鬧,恬妞是大著肚子來的,晚飯後就跟著餘有才去休息,大胡子的視線盡力不著痕跡的跟著她的肚子走了一段,然後若無其事的喝茶。
他一直想著能再有個孩子,無論男女,隻是好像這肚子並不爭氣。我一度懷疑那些計劃生育之前一口氣連生十幾個的婦女隻是個傳說,後來想想,也許是我命裏就隻能有這麼一胎,不過有兒有女倒也夠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大胡子果然提了一句,“咱們得加把勁兒了,再給葡萄和桂圓添了弟弟或妹妹。”
我抓住他順著小腹往下滑的手,“若是懷不上呢?”
“不會。”
“若是真的呢?”
大胡子很不屑的笑了一聲,“爺說不會就不會。”
好吧,誰讓人家曾經是將軍呢?不管什麼事都是有範兒的。
其實那晚我是想問,若是一直沒能完成他的心願,他會不會再給孩子找個二娘。事實上,這裏過來說媒的人還不少。他一個成熟帥氣的中年男子,臉上那道疤又增加了一絲南方人沒有的男子氣,家境中等靠上,家中隻有一妻,誰家的閨女進了門做二房也是好事情。
我不知道他都是怎麼拒絕的,反正這幾年也並沒有人進來,他私生活也幹淨的很,算得上朝九晚五。偶爾有人請客,也不會很晚回來。至今兩個人也沒去衙門領一張證明什麼的,他若是弄進來一個二房,我連休書都不用討。
整個生活,以一種極度和諧的趨勢往前發展著。
孩子十五歲時,我依舊沒能滿足大胡子想再要個孩子的願望。掐指算算,我也已經三十多歲了,當年二十不到生了倆孩子,總覺得是一眨眼之間,孩子都會談戀愛了。倆孩子的成長有點扭曲,葡萄依舊是個暴力貨,一個不順心就敢揪著康康的耳朵罵人。康康過來中原以後拜了個老中醫做師傅開始學醫,現在二十有二,倒是長的白淨帥氣,因著學醫本身又喜歡幹淨,城裏傾心的姑娘倒是不少,都被葡萄手持小馬鞭惡狠狠的嚇回去了。一個招桃花,一個辣手摧花,兩個人倒是挺有趣。
桂圓卻詭異地對地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唯一的兒子沒有按照大胡子的期望成為勇士,也沒有按照我的期望成為學士,整個成了古代戴草帽的袁隆平。隻不過人家觀察的是水稻,他觀察的是地形和奇奇怪怪的石頭泥土及化石。
我之前是口無遮攔,知道什麼就和倆孩子扯什麼。等注意到桂圓兒能站在院子裏看星星一看一夜時,我終於發現了問題。好在他興趣有點偏執,但人格健全,和人交流並沒有障礙。不過自那以後我閉口不提外星人飛碟及各種科學無法解釋的怪現象。
為了幫他觀察,我還絞盡腦汁用琉璃磨出凸透鏡給他做了簡易望遠鏡。桂圓兒開心的狠狠抱住我,這下子我更擔心了。眼看著都十五奔十六了,這孩子還沒有與葡萄之外的同齡女孩說過話,我是真怕他將來鑽到地質裏。這種興趣在古代注定是不被認可。
我的擔心很快就成了現實。夏末的時候桂圓兒在飯間對大胡子說:“兒子想出去走走。”
我聽見這話就肝兒顫,這可不是出去走走那麼簡單,估計一走就得半個地球。他再學鄭和來一場下西洋,指不定什麼時候好好的兒子就送給大海做祭品了。
大胡子不反對,說:“也好,長長見識。”
我趕緊給桂圓兒夾菜,“你想出去找什麼?要不娘給你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