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四回 王熙鳳曆幻返金陵 甄應嘉蒙恩還玉闕(3 / 3)

兩人正說著,門上的進來回道:“江南甄老爺到來了。”賈政便問道:“甄老爺進京為什麼?”那人道:“奴才也打聽了,說是蒙聖恩起複了。”賈政道:“不用說了,快請罷。”那人出去請了進來。那甄老爺即是甄寶玉之父,名叫甄應嘉,表字友忠。也是金陵人氏,功勳之後。原與賈府有親,素來走動的。因前年罣誤革了職,動了家產。今遇主上眷念功臣,賜還世職,行取來京陛見。知道賈母新喪,特備祭禮,擇日到寄靈的地方拜奠,所以先來拜望。賈政有服不能遠接,在外書房門口等著。那位甄老爺一見,便悲喜交集。因在製中不便行禮,便拉著了手敘了些闊別思念的話,然後分賓主坐下,獻了茶,彼此又將別後事情的話說了。賈政問道:“老親翁幾時陛見的?”甄應嘉道:“前日。”賈政道:“主上隆恩,必有溫諭。”甄應嘉道:“主上的恩典真是比天還高,下了好些旨意。”賈政道:“什麼好旨意?”甄應嘉道:“近來越寇猖獗,海疆一帶小民不安,派了安國公征剿賊寇。主上因我熟悉土疆,命我前往安撫。但是即日就要起身。昨日知老太太仙逝,謹備瓣香,至靈前拜奠,稍盡微忱。”賈政即忙叩首拜謝,便說:“老親翁即此一行,必是上慰聖心,下安黎庶。誠哉莫大之功正在此行!但弟不克親睹奇才,隻好遙聆捷報。現在鎮海統製是弟舍親,會時務望青照。”甄應嘉道:“老親翁與統製是什麼親戚?”賈政道:“弟那年在江西糧道任時,將小女許配與統製少君,結縭已經三載。因海口案內未清,繼以海寇聚奸,所以音信不通。弟深念小女,俟老親翁安撫事竣後,拜懇便中請為一視。弟即修數行煩尊紀帶去,便感激不盡了。”甄應嘉道:“兒女之情,人所不免。我正在有奉托老親翁的事。自蒙聖恩召取來京,因小兒年幼,家下乏人,將賤眷全帶來京。我因欽限迅速,晝夜先行,賤眷在後緩行,到京尚需時日。弟奉旨出京,不敢久留。將來賤眷到京,少不得要到尊府,定叫小犬叩見。如可進教,遇有姻事可圖之處,望乞留意為感。”賈政一一答應。那甄應嘉又說了幾句話就要起身,說:“明日在城外再見。”賈政見他事忙,諒難再坐,隻得送出書房。賈璉寶玉早已伺候在那裏代送,因賈政未叫,不敢擅入。甄應嘉出來,兩人上去請安。應嘉一見寶玉,呆了一呆,心想:“這個怎麼甚像我家寶玉?隻是渾身縞素。”因問:“至親久闊,爺們都不認得了。”賈政忙指賈璉道:“這是家兄名赦之子璉二侄兒。”又指著寶玉道:“這是第二小犬,名叫寶玉。”應嘉拍手道奇,“我在家聽見說老親翁有個銜玉生的愛子,名叫寶玉,因與小兒同名,心中甚為罕異。後來想著這個也是常有的事,不在意了。豈知今日一見,不但麵貌相同,且舉止一般,這更奇了。”問起年紀,比這裏的哥兒略小一歲。賈政便因提起承屬包勇,問及令郎哥兒與小兒同名的話述了一遍。應嘉因屬意寶玉,也不暇問及那包勇的得妥,隻連連的稱道:“真真罕異!”因又拉了寶玉的手,極致殷勤。又恐安國公起身甚速,急須預備長行,勉強分手徐行。賈璉寶玉送出,一路又問了寶玉好些的話。及至登車去後,賈璉寶玉回來,見了賈政,便將應嘉問的話回了一遍。賈政命他二人散去,賈璉又去張羅算明鳳姐喪事的帳目。寶玉回到自己房中,告訴了寶釵,說是:“常提的甄寶玉我想一見不能,今日倒先見了他父親了。我還聽得說寶玉也不日要到京了,要來拜望我老爺呢。又人人說和我一模一樣的,我隻不信。若是他後兒到了咱們這裏來,你們都去瞧去,看他果然和我像不像。”寶釵聽了道:“噯,你說話怎麼越發不留神了。什麼男人同你一樣都說出來了,還叫我們瞧去嗎!”寶玉聽了,知是失言,臉上一紅,連忙的還要解說。不知何話,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