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幼兒園篇——我有一朵小紅花(2 / 3)

石頭這家夥特好麵子,別人上幼兒園都帶些什麼水果糖點之類的東西,他倒好,揣了幾片白水豬肉來。

俗話說,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我們那些大院裏的小屁孩,都是工人階級的後代,家裏不喂豬,所以哥們兒我到現在也沒有真正見過豬跑,頂多看到過豬在圈裏待著,人家走兩步也是叫散步不能說是跑,而且那個年代又是物資稀缺的年代,很多人一個月才吃兩頓肉,還不一定就是豬肉,所以吃豬肉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在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吃肉的都是窮人,天天啃雞翅的都是領救濟金的,擱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天天吃肉的那叫富人,是萬元戶才能過的日子。

話說遠了,這說幼兒園呢。

其實,我不知道石頭腦子是咋想的,估摸著是吃飯的時候悄悄把肉片藏兜裏的,他得意忘形地在嘴裏含上了一片肉,估計是舍不得吃,就一直含在嘴裏,或者是在跟我們炫耀:你看,我們家吃肉了,現在我嘴上還掛著一片呢。

有不知廉恥的小朋友看見了,在一邊滴口水。我就沒流,我有氣節。說實話,我對豬肉沒興趣,如果石頭咬的是土豆,我也會流哈喇子的。

看著那個沒有一點兒人生追求的小朋友,石頭微微地皮笑肉不笑,將嘴裏的肉片咬下了一半,因為咬不斷,還用手撕扯了一下,然後大方地將這半片肉遞給那個小朋友。

那小朋友也不客氣,抓過來就把那半片肉給塞嘴裏,嚼巴嚼巴吃了。

那時候,小朋友們真不覺得惡心,向晴還跟我說,看他嚼的樣子真覺得挺香的。

(向晴,我看錯你了。)

超級捉述藏

石頭的父母和我的父母都是一個單位的,家也都在一個大院,所以我常常被迫和他一起玩。

有一次,和一堆人一起玩捉迷藏,玩到最後,發現石頭找不著了。所有的小朋友都開始找石頭,把所有可能藏的地方都找了個遍,結果連個鬼影子都找不著。

天很快就黑了,我們還沒有找到石頭這個家夥。正在我們焦急萬分,手足無措的時候,石頭的老媽從我們的身邊走過了,她疑惑地看著我們說,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不回去吃飯?

我從小就知道,要做一個誠實的孩子,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不顧其他小朋友拚命遞過來的眼色,硬著頭皮說,阿姨,我們找不著李磊了。

石頭他媽很是錯愕:他不是在家嗎?剛剛才吃完飯。

小朋友們氣炸了,賭咒發誓以後都不和石頭躲貓貓了。

……

惡人自有惡報。

第二天,輪到石頭他媽急了,滿城風雨地找石頭。

我看她跟我媽說話的時候,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我也設想過石頭被拐賣的情形,可想來想去,哪個白癡人販子會拐這麼一個基因有缺陷讓人不省心喜歡捅婁子的小孩,要是真拐了,估計要後悔一輩子,賣出去都會被退貨的。

後來,石頭總算是找著了,這家夥躲在自己家的衣櫃裏睡著了。

他媽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具體打鬥場麵略過,反正那晚上我聽到了石頭淒厲的哭聲在大院裏回蕩。

吃啥啥都香

很多人在小時候吃過屎,還是自己的屎。

一邊在床上拉,一邊抓起來往嘴裏送,搞得滿嘴都是屎,臉上還笑兮了。

我說的真的不是我,隻是很多人。

因為有朋友告訴我,看見我吃果丹皮的樣子,讓他想起了以前吃屎的事。

……

小時候物質匱乏,加之我又住在偏僻的小鎮,所以什麼奶油蛋糕、麵包這類的東西,對於我來說,完全屬於跟天上的隕石一個等級的,聞所未聞。後來有些了解了,也是極其片麵的。比如麵包,我一直認為就是很多麵條包在一起的東西。比如第一次吃口香糖,我活生生地把它給吞進了肚子裏,這其實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包裝上沒有說清楚,人家國外燈泡上還寫著“不可以放入口中”的告示呢。

話說回來,我的確是個很土的小孩。

我可以把大白兔奶糖揣在衣服兜裏直到它化掉,因為我舍不得吃。

實在沒有什麼可吃的時候,我還會吃紙。有一次,我被老師抓個正著,她厲聲嗬斥,路飛!吃紙不衛生,趕快吐了!

我不慌不忙地回答,老師,沒事,我吃的是衛生紙。

吃飯沒有

隔壁阿姨有個壞毛病,老喜歡問我,吃飯沒有?

我覺得阿姨很無聊,而且這句話也不對:你說你問我吃飯沒有,如果是早飯,我就吃了,如果是中午飯,我就還沒有吃;所以阿姨你要問就要問“吃早飯沒有?”,要不然就是“吃中午飯沒有?”,像她這樣,就問個“吃飯沒有?”,我咋個回答嘛?

還有,我拿著東西吃的時候,她也喜歡湊過來,非要說,分給她吃點。

最早我還會極不情願地把東西遞出來,結果阿姨又說了,我逗你玩呢。

我心裏鬱悶啊,這什麼神經病阿姨啊,要吃就吃,不吃就拉倒,沒有事你逗我玩幹啥子嘛,太煩了。

後來我又遇見她,就故意作出咀嚼狀。

阿姨又來問了,路飛,吃什麼呢?分阿姨吃點啊。

我說,中午吃的豌豆,剛剛打了一個飽嗝,打出來了,我正在嚼呢。

阿姨霎時臉都變綠了。

特製葡葡幹

小時候的我喜歡掏鼻屎,掏完之後還喜歡用手搓,把鼻屎搓成一個球。

其實這個習慣很不好,但我就是覺得很爽,所以總是忍不住。

搓完之後的鼻屎我經常會到處抹,抹在桌上桌下,抹在樹上牆上。

有一次,搓出來的鼻屎還沒有來得及處理,就被石頭給發現了。

他疑惑地瞪著我說,這是什麼?

我說,是葡萄幹,你要嗎?

石頭居然說,要啊。

然後一把抓起那坨鼻屎,給吃了下去。

我原本隻是想開個玩笑,沒想到石頭那腦殘的家夥居然真吃了。

我問,味道咋樣?

石頭說,太小了,沒啥感覺。還有嗎?

偷油婆之家

昆蟲是很複雜的生物,他們的種類太多了。

要不然的話我也不會把蟑螂當成蟋蟀了。

當年我抓住了一隻蟑螂,為了顯示我的與眾不同,我當著一大堆女生的麵,把它直接放進嘴裏,嘴巴外還有兩根長長的胡須飄呀飄的。那些小女生哪見過這世麵啊,嚇得尖叫喚,我鎮定自若地把那隻蟑螂從嘴裏拿出來,說,這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一隻蟋蟀嘛。

我們的美女劉老師看見我的瘋狂舉動,連哄帶騙地跟我說,你抓的是蟑螂,不是蟋蟀,趕快把它放了,它媽媽肯定正在找它呢。

我“啊”了一聲後,一溜煙跑了。

事情並沒有結束,過了一會兒,我風一樣地回來了,手裏拿著個瓶子,非要遞給劉老師看,還得意洋洋地說,老師,你看,我把蟑螂媽媽一起接過來了。

這下輪到劉老師花容失色了。

但事情依然沒有完結。

我把蟑螂帶回家了,並決定讓它們當我的寵物,為了不讓我媽看見,我把它們藏在了廚房的櫃子裏。

後來,我把這事給忘了。

直到我媽某一天大聲尖叫的時候,我跑過去看,上百隻黃褐色的小蟑螂在櫃子裏到處亂爬。

太恐怖了。

小強,我沒想到你們繁殖能力這麼強。

泥巴搓搓搓

說起來,我並不是特別喜歡搓泥巴,我家裏要是有變形金剛、高達,要是有小霸王遊戲機,誰還會去幹那個既要髒手又要被罵的苦力活?

沒有辦法,這是時代的局限。

而杯具也是在這樣的局限中產生的。

當年我為了捏一個夢想中的插棍坦克,特意去請教了搓泥巴的高手——石頭老師,他跟我若有其事地說,泥巴要黃色的才好,太黑的話可能太硬,不好搓。

於是有了後來的事。

當時我和一群家夥一起捏泥巴,突然之間,我發現了一塊很大很鮮的黃泥巴,對於我來說,那是多麼大一個寶藏啊,我興衝衝跑過去就揀起來,生怕被其他小朋友搶走。手一抓的時候發現不對勁了,怎麼那麼黏呢?仔細一看,居然是一坨屎。

黃乎乎,還些許散發著熱氣的一坨屎。

兩個大耳朵

老師在給小朋友講安徒生童話故事,所有小朋友都表現得很陶醉。

其實這些故事翻過來覆過去都不知道是第幾次講了,每次聽小朋友們都煞有介事地作聆聽狀,看來這個中國小孩,裝蒜的技能是與生俱來的。

教室裏很安靜,隻有石頭用手搓桌子發出“吱啊吱”的聲響。

老師有些生氣,瞪了石頭一眼,說,李磊,你長那麼大個耳朵,怎麼就不聽話呢?石頭說,老師,我有兩個耳朵。

車表的煩惱

小賣部的姐姐跟我們說,買一袋無花果可以抽獎。抽中的話,送一塊電子表。可是我沒有錢,我問,明天再來買,還有獎嗎?

小賣部姐姐眯著月亮眼睛笑了笑,說,不行,隻有今天有。

石頭瞄了我一眼,啪一下扔出兩毛錢,說,我請你,我們一人一袋,但是中獎了獎品歸我。

我身無分文,雖然我很想要那塊電子表,但也隻能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個不平等條約。

石頭中獎了,他運氣真好。

小賣部的姐姐抓起他的手,就在他手腕上畫了一塊表。

我暗自偷笑,還好偶沒有中獎。

石頭倒是挺開心,煞有介事地看著那塊畫出來的表,一臉詭異的笑容。

再後來,他又跑去用水衝掉,然後再重新畫上一個,這樣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次。

我在一邊越看越納悶,就問他,石頭,你幹嗎啊?怎麼手表畫了又擦,擦了又畫啊?

石頭回答,你傻啊!時間在變的嘛。

……

西瓜要長大

石頭體形不胖,但肚子特別容易圓,吃東西前是一馬平川,吃東西後就跟塞了個球似的,看來從小就有腐敗相啊。

有一次,石頭肚子圓鼓鼓的瞪著眼睛跟青蛙似的出現在我麵前,滿臉烏雲密布。

我問,石頭,你怎麼了哦,什麼事情不高興嘛?

石頭說,我今天中午吃西瓜的時候,不小心把西瓜籽吃到肚子裏去了,你說,會不會在我的肚子裏長出一個西瓜啊?

我拍了拍石頭的小肩膀,一本正經地說,石頭哥,你不用擔心,你的肚子裏又沒有土,是長不出西瓜樹的。

止不任哭泣

向晴穿新連衣裙來的時候,那些女小朋友一窩蜂地把她圍上了。

她們羨慕的眼神裏,反映出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物質文明的匱乏。

其實我也湊過去了,我對衣服沒有什麼興趣,但是卻特別喜歡看向晴的笑容,眉黛如畫,從小就是一個美女胚子。

也不知道是誰擠了或者是推了我一把,我一個踉蹌朝向晴撲了過去。慌亂中,我抓住了向晴的衣服,倒下去的時候,把衣服上的小包包給扯脫了,耷拉在衣服上。

看著自己心愛的衣服被扯爛了,向晴“哇”的一下就哭了起來,哭聲極大。因為哭得太厲害,老師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詢問了。

向晴一邊抽泣一邊結結巴巴地說,老……師,路飛……把我……的衣……服撕……爛……爛了。

老師還是很和藹的,安慰她說,讓我看看,沒事的,等下老師幫你縫一下就好了。

可是向晴的哭泣並沒有停止,看著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老師也無可奈何了。

我顧不得摔倒的疼痛,顧不得老師對我的橫眉冷對,連忙爬起來,拽住向晴的衣角,跟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哭了嘛,好不好?

向晴抽泣著,眼裏還包著淚花:沒……沒事,我……這一……哭就……止不住……了。

春天的寵物

旭日陽剛靠一首《春天裏》上春晚,火了,人家歌曲的原作者汪峰也火了,不讓他們唱了。有人在網絡上給他們征歌,網友說,那就唱《春天在哪裏》吧。

話說遠了,其實他倆那種滄桑的民工味道,不適合唱這種童趣的歌。

這種歌就適合幼兒園裏老師忽悠小孩時唱。

石頭是有判斷力的,就不受老師忽悠,在老師忘情地帶著大家唱“還有那會唱歌的小黃鸝”的時候,他突然發問,老師,春天到底在哪裏嘛?

老師多和藹啊,多會編啊,就說,其實春天就在你的身邊,春天是無處不在的。

石頭又問,那春天在不在廁所裏呢?

老師啞巴了。

……

老師沒說話,不代表石頭沒行動。

隻不過後來我覺得他那叫石破天驚。

午睡的時候,我老聞著一股味。

我順著味尋覓,一直尋覓到石頭睡的床。

我問,石頭,你來屎了嗎?

石頭說,你才來屎了,我是把廁所的春天帶回來了。

說著,他一把掀開枕頭。

我驚呆了,枕頭下一袋子的蛆,有的已經被壓扁了,有的還在緩緩蠕動。

居然是蛆!

我到現在都無法想象石頭是怎麼樣把那些蛆給搞出來的。

那個惡心的畫麵一直陪伴著我長大,給了我的童年,少年甚至青年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惡心回憶。

臭名遠揚

養蛆的石頭成名了。

下午就被他媽帶回家了。

然後是漫長的三天沒有來。

小朋友說,他天天在家裏,被吊著打完之後再捆著打。

其實後來我才知道,石頭他媽沒打他,本來是想打他的,但石頭會跑啊。

這一跑,掉糞坑裏了。

好了,這下掉在廁所的春天裏了。

還好他命大,掏糞的大爺就在附近,讓石頭抓著掏糞的屎勺子給拽起來了。

人是被撈出來了,可是味太重,一天洗三次澡都洗不掉那濃烈的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