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燦若星河的幽深眼眸,眼中幾乎快要滴出水,“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空氣在那刹那,忽然被沉默塞滿。
唇角勾出一個自嘲的弧度,酒勁還沒有過,蘇白索性繼續裝到底,“蘇爹,”他低低地說著,“我以前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想到他就會笑,恨不能把全世界美好的東西全部奉獻給他……”
臉趴在蘇淮安胸`前,側著的臉頰讓蘇淮安胸`前漸漸溼潤起來,“但是後來,很多年後的某一天,我甚至想不起那個人的臉和名字。”
“然後我知道了,沒有誰會永遠在原地等誰,就連我自己也不能。”
“我後來想,那麼容易就忘記了,是不是因為我還不夠喜歡。”
“但是現在,我又有了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
“我覺得,我願意為他去嚐試等待。”
“但是,沒有止境的等待真的讓人很疲憊。”
“我有時候會很難過。”
“但是我會嚐試著去等。”
“蘇爹,你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嗎?”
沉默在蔓延,之前的笑語像是假象般煙消雲散。
雖然沒指望蘇淮安能有回應,但蘇白還是有些失望。
他在黑暗中露出個略帶苦澀的笑容,告訴自己今天隻要這樣就好。
“你……喜歡莫家小子?”
大片的沉默過後,又迎來新的沉默。
蘇白那一瞬間幾乎是氣極反笑了,手指在蘇淮安腰上擰了一下,然後立刻,身下的蘇淮安悶哼了一聲。
那聲音裏帶著一絲疼痛,蘇白愣了下,然後立刻從蘇淮安身上爬起來,爪子一橫,就把蘇淮安的睡衣掀開了。
“碰到傷口了?”蘇白的聲音有些顫。
“……沒什麼事。”蘇淮安的聲音依舊平和,讓人幾乎懷疑剛才的痛嘶聲是否是錯覺。
打開床頭的小夜燈,蘇白接著微弱的燈光細細看著蘇淮安的傷口。
那傷口在肋骨下,很深,當時差點就傷到內髒。之前縫合的部分留下的痕跡像是一條短短的蜈蚣般趴在蘇淮安身前。蘇白低著頭凝視著那道看起來十分猙獰的傷口,還好沒流血,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竟然就那麼跪趴在蘇淮安身上,望著那道傷口出神起來。
傷口上忽然覆上一隻手掌,蘇白愣了下。就見蘇淮安的手指在那上麵蹭了幾下,“我就說沒事……”男人的話尾,忽然消失在手指上濕熱的觸♪感傳來的瞬間。
不爽地咬住那隻在傷口上摩挲的手指,即使是蘇淮安自己,也不能傷害他的身體。
蘇白不允許這樣的狀況發生。所以他果斷地咬了下去。
到底還是怕咬疼了蘇淮安,蘇白幾乎隻在最開始狠狠咬了一下,之後像是忽然意識到錯誤的小獸一般,叼著蘇淮安的爪子在嘴裏,時不時吸兩下滑落的口水——之前喝過的葡萄酒的微酸,到現在還殘留在口中。蘇白在黑暗中眨眨濕漉漉的眼睛,忽然想著自己是不是忘記刷牙了……
舌尖為了不讓口水落下而劃過蘇淮安的指節,蘇淮安忽然迅速抽走了手掌,分辨不出情緒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蘇白!”
“嗯?”哼唧著應了一聲,抬著腦袋有些累,蘇白想休息一會兒,就把臉貼了上去,臉上濕漉漉的,蘇白皺著眉頭爬起來,然後發現剛才躺的地方是蘇淮安的傷口,那上麵似乎被他之前滴上了口水……
-___,-<——此乃蘇家少年此刻內心最為真實的悶騷寫照。
舌尖貼著蘇淮安的傷口細細掃過,因為已經愈合到幾乎不會流血的程度,所以蘇白也不用顧忌蘇淮安會感染。開始還想著以此作為對蘇淮安說他喜歡莫司言的懲罰,隨著唇舌的移動,唇下凹凸不平的傷口卻讓蘇白的心漸漸疼痛起來。
這是,蘇淮安為他所受的傷。
他在那傷口上細細親吻著舔舐著,像是要把那些疼痛連根拔起。
蘇淮安幾乎一開始就想阻止蘇白的動作,因為蘇白之前那番讓他迷惑的話語,也因為心底忽然升起的燥熱,那種疼痛中夾雜著麻癢的感覺在脊椎後彙聚成一句閃電般的激流,直竄入大腦,讓他幾乎想要立刻把蘇白推開,卻被滴在皮膚上的水滴,熄滅了那股窘迫與焦躁。他知道,蘇白在為他的傷口落淚。
這個敏[gǎn]到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對待的孩子啊……
在那個深夜,兩人的歎息,同時在彼此內心的最深處響起,總有一天,會讓人無法忽視。
60
那個夏夜之後,兩人之間又恢複了往日的平和,隻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卻在那片平和之下緩緩萌動滋生,如同蟄伏在冰雪之下的幼苗般,蓄積著破土而出的力量。
再次回到課堂的時候,蘇白隻覺得恍如隔世。最近這半年似乎大部分時間都在修養,這個假期更是因為蘇淮安養傷而一直陪在他身邊,像是隱居於世外一樣。這樣的日子對其他同齡人來說或許有些無聊,但對蘇白來說,卻像是希望駐留住的永遠一樣。
每天醒來後看到的不再是空蕩蕩的房間,而是蘇淮安安靜的睡臉,還有那與自己頻率並不相同的淺淺呼吸——從沉眠中蘇醒後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喜歡的人,這或許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