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這話,此番小娘兒性子也起來了。手心裏帕子絞成麻花兒樣的,氣的發顫,“景陽公子承了您什麼恩?我又承了您甚麼恩?那田莊地土,本就是官府發還給杜家的。說起來,若不是周奉從中斡旋,還得不了那許多哩——他便與他相交,權當是謝他罷。再者說,本來杜家的土地,就有景陽的一半,您憑什麼關他!”

一席話,刺頭刺尾,雲來萬料不到這女孩兒還有這等利舌,他是驕橫的性腸,尊貴慣了,何時被人當麵這樣刺諷,當下立豎了眉頭,握住她腕子,“你說什麼,可敢再說一遍?”

靈眉還未開口,門口傳來貴管事的聲音,“王爺不必再問了。少史方才的話,老奴都已經聽到。”說話間,貴管事已然進屋,立在當堂,朝著淮西王一佝,繼續道,“少史的聲音不小,想必不僅老奴,外麵的奴婢們也聽到了。

王爺,葉少史恃寵而驕,目無尊貴,胡言犯上,全不顧王府體麵,有悖婦德,老奴懇請應將少史閉門思過,以示訓誡。”

彼時靈眉尚坐在雲來的膝上,一隻手腕攥在他手心裏,淮西王微鎖著眉,委實著惱,一時未語。那小嬌娘便要起身,誰知發上一痛,原是方才他摟著她在懷中親吻,一綹發兒不知怎的鬆了,纏到他衣扣上,這一起身才發現。

雲來也才看到,然正是氣發之時,又顧及著貴管事立在眼前,一狠心,咄的站起,靈眉一陣劇痛,跌到席上,一手下意識撫到鬢旁。她也不再求饒,顫顫的扶著案子欲要起來。

那貴管事最看不得她這種戰戰巍巍的嬌樣子,皺眉向外,“少史的侍婢呢,還不快來伺候。”石青就在門外,忙慌慌的跑進來,靈眉撐著她,頭也不回,緩緩走出書房。

周奉在茶館與譚公子等人吃完茶,雙方在街角分了手,便有兩名衣飾幹練的人走上前來,問,“是周奉周公子麼?”

周奉一瞧這二人,身形彪悍,神情警醒,恰似淮西王府隨扈的做派,便也警醒起來,思量著道,“二位何人?”一人向他拱拱手,“吾等家奴爾,周公子不必問我等名姓,隻與我們走一遭。”周奉向後一看,四兒五兒身邊早也圍了兩人,知是來者不善,多說無益,微微一哼,隨他二人上了旁邊的青頂小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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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奉等被帶到一處僻靜的院落。那些人倒也沒有動粗,隻是斷不容人反駁的架勢兒,周奉想,此必是那人的家仆了,上回莊子上一見,莫不是猜著了我的名姓——當下也不慌,隻一股怒意卷上心頭。

因這樣猜想,進屋見到杜景陽時,便沒那麼驚奇,倒是景陽,站起身,微微一呬,“你怎麼也來了。”

周奉聽到那些人從外將門掩上,腳步聲卻沒有走遠,先不答話,環顧這屋子一周,隻見四四方方的一個小廳,東、北兩麵牆下各放了一張席榻,屋中間的茶幾上一個水壺,兩隻茶杯,一個已被景陽用了,另一個杯口衝下扣在幾上,屋角居然還有一隻恭桶,嘴角含諷的笑道,“這架勢,是要將我二人囚禁在此了。”

景陽心中也早有懷疑,聽他這麼一說,歎口氣,依舊坐下去。

周奉坐到他對麵,那景陽與他拿起杯子,倒上茶。周奉握在手中,景陽笑道,“喝吧,我想他尚不至於要毒死我們。”說著自抿了一口。

周奉卻持杯不飲,半晌說了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