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以你最親,你這一生,除卻夫君兒女,便是以我最親。談錢財做甚麼。”

那葉靈眉心裏頭暖暖的,眼角淚花閃爍,景陽裝作不見,便說起自己娶親的事情,靈眉果然歡喜,問的詳細,後首景陽道,“妹妹也成親數年,我見鶴三公子雖有些古怪,但性情灑脫,是個可托付之人,你二人也不能總去遊玩,靜下來,添加子嗣才好。”

靈眉麵上一紅,扭過身去,景陽隻道自己唐突了,笑道,“是我不好。你先歇著,我出去看看。”靈眉知三日後便是婚禮,連忙應下。

婚禮辦的很熱鬧,景陽人緣頗佳,譚老爺生意又大,那平江城裏的,和鎮子上十裏八村的鄉紳都來道賀,流水席直擺了七天才罷。新娘子果然是好,容貌秀美,性情端莊,與景陽一起,端是一對璧人。席間大家知道了杜公子原還有一位妹妹,卻並沒有介紹鶴來的身份,隻道是京城的一名世家公子,他二人那樣的相貌做派,也惹得鄉鄰一片讚歎。

婚禮後,靈眉又住了一個來月,姑嫂相處十分得宜,分別時頗依依不舍。馬車漸漸離開的時候,炊煙剛起,靈眉回視鎮子口,那裏立著一對送別的身影,夕陽大片的光灑在他們身上,這一刻,她自大水之後缺失的親情鄉絆,終於被填補上。

52.凡人

馬車離開平江,一路向西南,經過句章,經過南昌,經過臨湘,經過钜州,終於在這一年的十月,到達南詔。

南詔前朝即為中原屬國,原來的國王烏蠻安家對前朝忠心順服,侄子令大卻不服。十年戰亂,積弱的中原王族無暇顧及邊陲,令大趁機奪取王位,將年邁的老國王安家錘殺於王宮內。此後,南詔陷入內亂,遊蠻不斷騷擾邊境,直到十年前,大將軍沈驥南下平叛,將叛王令大的後代同樣殺於宮中,子嗣籍沒為奴,押赴京城,另立原安家遺有的一名外孫為王,定大理為都。自此,邊陲安定,逐漸興榮。

他們這一路行走,都沒有勞動官府,皆住在館驛或鶴來的朋友家。這一回來大理途中,已聽說鶴來在此處有一舊友,便是要住在他家。

主人卻沒有親自來迎,隻有一個管家,一麵替主人道惱,絮絮叨叨的說著原因,靈眉連日旅途奔波,又有些尚不大適應這裏的高海拔,頗有些頭暈,隻斷斷續續的聽說道似是這府裏的一位夫人生產,今晚就要擺滿月酒,主人忙於宴請一事,故未來迎接。

待被引入客舍,侍女們隨靈眉進屋安置,鶴在外廳與管家說話,那小娘子坐了一會,覺得舒服些了,便亦出來。管家正與鶴來說著,“我們家老爺特吩咐小人,務必二位貴客賞臉參加今日的晚宴。”說著將請柬恭敬遞上,抬眼見靈眉出來,忙又向她行禮。

靈眉走過來,聽鶴來問道,“他何時回來?”

管家道,“老爺下午就回。”

鶴來掂了掂手裏的紅紙請柬,抬頭笑道,“好,我們去。”

管家離去後,靈眉與鶴來道,“我有些頭暈,便不去了。”這些事上鶴來一向隨她,不料這一回他卻道,“這是人家的一番好意,你我一道去吧。”靈眉問,“這是什麼朋友?”鶴來抬起頭,眼睛閃動,“這個朋友我以往得罪過他,所以更須得去。”靈眉有些困惑,以她的了解,每當這隻鶴神神叨叨的時候,準沒好事,鶴來卻又收起笑臉,正經與她道,“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晚上我來接你。”

靈眉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醒來時已是傍晚,天倒還亮著,原是這裏地處西南,日照長,天黑的比中原晚些。侍女們給她換上長長的湖水藍的裙子,簡單挽一個偏髻。南詔國一年四季氣候宜人,溫度變化不大,大理地處北麵,氣候偏幹燥,十月的晚上還是有些涼的,便又在外麵披上一件薄的披風。

靈眉換好衣衫,帶上備好的禮物,出門時,鶴來已在庭院裏等候,兩個一道,登上前來接人的小轎。

天雖還未黑,紅紅的燈籠已高高的點亮,從半路上一直到擺酒宴的院落。靈眉見這主人家的院子也滿大的,院前接迎的客人不斷,十分熱鬧,便知必也是當地一門頗富有的大戶。想到中午鶴來說起這位主人時語氣怪怪的,心頭掠過一陣奇異的感覺,恰一陣風出來,她打了個涼顫,覺得脖子後麵寒毛直立,似要發生什麼。但這感覺又隻一刹那而過,她想,許還隻是輕微的高原反應吧,漸漸又安下心來,隻等在席上坐坐盡了禮便告退。

到了院子門口,下了轎,一個青年女子迎上來,滿麵笑容,“是賀夫人吧,請隨我來。”靈眉回頭,看到鶴來向他點頭,便與這女子一道進門。那女子一路引她去宴廳入席,一麵自我介紹,“我是這家的大表姑姐,姓於。”靈眉回禮,“原來是姑太太。”於氏忙側身避讓,“不敢當。”說話間來到宴廳門口,於氏的一個丫鬟上來道,“守備的夫人來了。”靈眉聽到了,便對她道,“姑太太若忙,便快回去迎人吧。”於氏不過意,解釋道,“客人多,他們是外鄉人,親戚少,委屈賀夫人了。”指著她的一個丫鬟,讓她引靈眉入座,這邊自己匆匆又去向院門口。

靈眉坐了一時,左右都是些不認識的,頗有些氣悶,便起身去梳妝,但見那梳妝的室內,布置的頗為富麗。侍女捧燭黃銅燈,落地銅鏡,馬桶和妝台皆為木製,角落裏放了熏燈香球,故爾毫無異味。靈眉見那牆上刻著壁畫,都是當地蠻人的服飾故事,色彩濃豔,粗而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