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1 / 2)

的字。我就請Eric讀給我聽,他是個很好心的留學生。讀完信我把我所知道的每一件關於你的事慢慢講給他聽,他總是很有耐心。嗬嗬,也許他心裡在罵我真是個囉嗦的老女人也不一定。

說到Eric,我非常感謝他。沒有他我不會請他代筆寫這封信給你,他對我說,如果不告訴你我是多麼的愛你,對我和對你都不公平。我說,如果你回國請一定替我去看看我的女兒,她很漂亮很努力。如果可以也請你幫我轉達一句話,告訴她,我愛她。

做夢都希望這句話我能親口對長大的你說出來,可是我沒有太多時間了。我現在唯一的願望是希望我能在Eric像往常一樣給我讀信的時候永遠閉上眼睛,然後我會對你說:

女兒,對不起。」

短短一封信我用了很久才把它看完,幾度哽咽不敢再看下去,又強忍淚水重頭開始。直到最後的一句話,我徹底崩潰了,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嘴裡不停地喊著媽媽。

哭得頭暈目眩再沒氣力,我狠狠掐醒自己強打精神拿出抽屜裡的牛皮紙袋。和我想的一樣,裡麵全是當年媽媽從家鄉收到的信。我的照片並不多,基本都是混在人群裡的側影,有幾張甚至我的臉都被拍花了。每張照片都很舊很舊,我想媽媽一定時常拿在手邊不停地看。

我把牛皮紙袋原封不動地放回去,隻把媽媽的信收進口袋。用力搓著臉站起來,錘錘胸口,我知道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

在夏亦揚家樓下,我急忙給嚴大夫打電話,他很明確地告訴我夏亦揚的英文名字叫Eric。我記得他說過夏亦揚留學期間隻給嚴小茂寄生日禮物,又請他核對寄件人地址,果然也和媽媽信封上的一樣。

解開了某些疑問,但是還有太多的謎團沒有解開。回到宿舍,我把信壓在枕頭底下逼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趕緊入睡。

明天,明天,我一定要弄清楚所有的事,所有的。

愛到互相傷害(2)

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失戀中的我更是怪上加怪。我迫切想見夏亦揚,卻不敢給他打電話,反復演練總找不到一句合適的開場白。來回在校園裡兜圈子,我終於耗掉了手機的最後一格電。它自動關機以表對我無數次按下夏亦揚的號碼又在接通的前一刻掛斷,這樣愚蠢舉動的嚴重鄙視。

從牛仔褲兜裡掏出一枚硬幣,我走到路邊的公用電話旁把它投了進去。我一定不會再退縮,因為這次決定肩負了一元錢的原始成本。原來我百鼓不起的勇氣隻需要加碼人民幣一元,我隻能說在物價飛漲的今天,這樣的性價比真高!

撥通夏亦揚的號碼,聽筒裡傳來的嘟嘟聲,據我約莫估算其間隔夠我心跳狂蹦二十下,使我不得不按緊胸口以免夏亦揚在接聽電話前,我先因突發性心臟病倒地斃命,而且鐵定是死不瞑目。如果那樣的話,夏亦揚很可能因過失殺人鋃鐺入獄,到時恐怕就算請李昌鈺博士出山,也不一定能還他清白了。

好吧,我能扯那麼遠其實是因為嘟嘟聲響了太久。在我以為最終以無人接聽收場時,電話竟然被接起來了,

「喂,你好。」

你知道嗎,電話就是那麼神奇的發明!明明那個人隔你百裏千裏,可從聽筒裡傳來的聲音偏能直擊耳膜,落入心裡。低沉磁性的男音帶些沙啞,像很久沒有被清水滋潤嗬護過一般。我緊緊握著聽筒,緊地想直接把它塞進我的耳朵裡,一張嘴又開開合合好幾次,

「……」

「喂,你好?」

「……」

「喂……,吳與陳!」

他異常肯定地叫我名字,令我心臟猛然停滯,連忙驚恐地掛斷電話飛奔而逃。我想,如果我投下的是十個一元,一定比現在更有勇氣!然後我又義無反顧做了一個成本價同樣為人民幣一元的決定,我為本市的公交事業奉獻一元錢,請它帶我去「秘色」。

夏亦揚在不在那裡?誰知道呢!

趕到白日裡便了無生氣的「秘色」,令我始料不及的是夏亦揚果然在。阿凡熱烈地追問我昨晚的禮物有沒有給夏亦揚驚喜。我思索了會兒皺眉頭說,情況很複雜。他不死心地問我有多複雜。我隻能告訴他,超出他智商的複雜。於是他想就此話題跟我進行深一步的探討,我當場想抽自己大耳瓜子,你這不給我添亂嘛!

阿凡一直跟著我來到夏亦揚辦公室門口,他已經從智商問題討論到了量子力學問題,我驚覺他原來長了兩招風耳,真想問問他是不是姓謝。

好不容易支走阿凡,也許因為被他折騰得頭暈腦脹,我想都沒想敲響了辦公室的門。不過兩三聲之後,我便慌忙地收回手,弓下腰側耳貼門試圖接收辦公室內一切動靜。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過去,我沒得到任何回應。輕扭動門把手,我慢慢推開條門縫探進頭。

夏亦揚靠坐在辦公桌後麵的椅子上似乎在發呆,雙眼牢牢地盯著桌麵上的某點專注極了,像在練習隔空移物的特異功能。他一隻手隨意地搭在桌邊,指縫間夾著根香煙,煙頭上積了厚厚的灰,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