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年”,指的是自己從21歲率眾南歸,到此時已經整整43年。站在京口的北固亭回憶,43年前自己揚州以北參加的抗金鬥爭就像昨天一樣。43年,沒有再真正地上戰場與敵人短兵相接,也沒有為政一方造福百姓,人生最寶貴的這段時光,就這樣荒廢掉了,這怎能讓人不可惜!

關於“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蘇軾的《浣溪沙》裏也寫過“烏鳶翔舞賽神村”的詩句。與此類似,“神鴉社鼓”可能指的是與祭祀有關的神賽會活動。作者為何要描寫這樣一幅情景?因為當年金軍南侵的時候,曾經駐紮在佛狸祠所在的瓜步山上。而當年的戰場成了現在歡樂祥和的景象,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人們久了也會忘記戰爭,忘記恥辱,在北方淪陷區生活久了的人們,會漸漸安於異族的統治,而忘卻了自己還是宋室的人民。同時也是對統治者喪失數次北伐時機的不滿!

最後一句,引用廉頗的典故,意在說明自己愛國之心不衰。盡管北伐的時機被一次次喪失,但詩人還是用廉頗自比,暗示過了60歲的自己可以挑得起北伐的這副重擔。然而,沒人來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這樣,話鋒一轉,不被重用的感慨又出現了。

楊慎在《詞品》中指出:“辛詞當以京口北固亭懷古《永遇樂》為第一。”而這首《永遇樂》也能代表辛棄疾的創作特點:用典故較多。作者運用大量的史事,一來可加強作品的說服力;二來今昔對比,可加強感染力;三則使得文章風格轉為豪放。這樣的用典其實在宋詞中並不多見,可以說是辛詞的一個長處。

不幸的是,這首著名的詞成了辛棄疾的絕唱。公元1206年宋朝北伐失敗後,宋廷召辛棄疾入京任兵部侍郎,辛兩度堅辭不就。第二年九月初十,這位偉大的文豪不幸病卒。

和同時代的其他有識之士一樣,辛棄疾作品多流露壯誌難酬。可是,他又是比較幸運的,有知音,有過真正載入史冊的軍旅生涯,他用自己的筆鋒,在中國文壇上“贏得身前身後名”,從這個角度看,其生無憾矣。就像劉辰翁在《辛稼軒詞序》中說的一樣:“自辛稼軒前,用一語如此者,必且掩口。及稼軒,橫豎爛熳,乃如禪宗棒喝,頭頭皆是;又如悲笳萬鼓,平生不平事並巵酒,但覺賓主酣暢,談不暇顧。詞至此亦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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