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稱呼淩波從來都是用“賤人”二字。

雲兒低聲“哦”了一聲,看著嘯花軒中的喧鬧,低低歎了口氣。

我低頭看了看她小小年紀鎖著愁眉的可愛樣子,想要笑,卻是笑不出來。

正說話時,溫伯親自帶了人來請我,“夫人,酒席都準備好了,大人讓我來請夫人上席。”溫伯的眼底含著一絲鼓勵,滄桑的臉上也掛了一抹笑容。

我衝他感激的點了點頭,心中漫過幾許溫暖。

嘯花軒裏燈火繁華,酒席很是豐盛,中間一桌上隻設了三個席位,中間是我和書筠,下側竟是安排了淩波。我嗔怒的看了書筠一眼,心想淩波畢竟隻是個歌舞姬,怎能如此縱容她。

書筠的眼中含著一抹歉然,無奈的搖了搖頭,我轉眼時,卻迎上了淩波挑釁的目光。她今晚穿得很是單薄,一襲碧綠的衣衫是上好的絲綢所製,裁剪得正合她的身材,頭上一支珠釵,襯得她很是嬌媚。

“大人,我先去準備了,就不陪著你了。”她嬌嬌趔趔的靠在書筠身上,眼神從我麵上劃過,聲音便低了幾分,“就讓夫人先陪著你吧。”

這是什麼話!聽起來倒像是書筠沒有人陪著才拉了我來一樣。

我壓下心底怒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再理會。是嗬,和她爭鬥,又有什麼意思呢?書筠是我的夫君,難道還要我和一個歌舞女子爭寵麼?

書筠麵色暗了幾分,聲音有些嚴厲,“快去準備,別這麼沒規矩。”

淩波低低“哼”了一聲,眼神得意的掃過我,轉身走了。

天上一輪明月正滿,今日是十五,月兒也比平常皎潔了許多。我忽然有萬千心緒漫上心頭,怔怔的望著月亮,低聲問身側的書筠,“還記得卓文君給司馬相如的‘白頭吟’第一句是什麼嗎?”

皚如天上雪,皎若雲間月。書筠一定知道的,那麼,他自然之後後麵幾句是什麼。

書筠的臉色倏忽變了,用力握住了我的手,“文萱……”他沉吟了一時,伸手扶著我的臉,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時,卻隻說出三個字來,“相信我。”

我以為,他會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我以為,他會給我一個承諾。

可他給我的隻是這樣空白的三個字。我心中忽而失笑,就算我想要相信你,你也該給我一些力量支撐著我吧。

“你現在這個樣子,叫我如何繼續相信你?”我盯著他的眼睛,語氣中帶著幾分失望。書筠見我如此神色,眼底閃過一抹心痛,張了張口想要說話。

“梅大人,這位是?”書筠身後有人打斷了他。那人看起來也不過二十歲的年紀,一身白衣不染纖塵,麵上帶著些玩世不恭之態。他見我站在書筠身側,臉上閃過一抹欣喜,呆呆的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是柔和,好似他與我早就相識,而他問書筠的話,隻不過是為了搭話。

他的那種眼神,仿佛是從前淩子卿看我的眼神一般。含著情思,卻又將其隱藏起來,隻剩鬱鬱目光凝著癡意。

陡然見到這樣的眼神,我不由一怔。我和這人素未謀麵,他為何這般看我?

“原來是江公子。”書筠連忙掩去心痛,堆出些笑意來,將我拉到他的身邊,“這是內子。”

“江陵府有名的才女,久仰久仰。”那人的聲音有些僵硬,眼睛隻是不停的在我臉上流連,好像是看到了久別的朋友一般,隻是眼睛深處還是藏著些東西。

書筠似乎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便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位是江仲文公子。”

我淺淺一福,算是問候。

江仲文也尷尬的笑笑,刻意的別過頭看向其他人,眼神卻仿佛還是在眷戀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