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蠱蟲?

依稀記得多年前,曾與昱半玩笑道:“這樣苦心鑽研下去,天下還有什麼病症你治不了?”

昱卻神色凝重地答道:“蠱。”

因蠱乃活物,變化萬千,見蠱配藥已不及,況且往往醫者所見的僅有蠱毒,不見蠱蟲。若強以毒物克之,往往毒未淨,人已亡。

如今,我的症狀與中毒無異,既不是毒,那定是蠱了。

金苓定是將武功練至化境,竟能將活蟲瞬間射入人肺腑!

多虧我為曦擋了這致命一擊,若受傷的是他,我與昱對他虧欠也太多了……

對於蠱蟲入體的治療,昱曾講幾乎無藥無人可醫,若蠱毒較弱,唯有內力深厚之人,以內力加鮮血引得蠱蟲離開宿主,方可一試。但若除蠱不淨,不過是徒延傷者痛苦時日罷了,且若救治者不慎染了蠱,更是得不償失,空賠一命。

正想著,忽聞得身後曦已悄然拔劍出鞘,我欲轉頭攔他,曦卻按住我道:“別動,忍著些,我為你劃開傷口。”

我輕聲應了,卻偷偷瞄了過去,果然,曦,將劍刃握在了自己掌心,而且是那隻有著天子掌紋的手!

他要做什麼?!

“不!曦,不要——”話說一半,我肺腑中已刺癢難耐,我強壓住那毒性,按住曦的手腕道:“曦,不必瞞我,我中的是苗人蠱蟲,不必白費力氣了,送我去昱的墓地……”

“晚兒,不,一定有救的,師父說過雪蓮可以克蠱,我先為你引出蠱蟲,然後帶你去天山,我一定會……”

說著,曦已不由分說封了我穴道,蠱蟲被困在經脈中,更加肆虐地衝撞起來,我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朦朧中,隻聽得曦輕聲一句耳語:“晚兒,對不起……”

三生石畔共生死

待我從昏迷中醒來,已是在一輛飛馳的馬車上。

感覺後背的傷灼灼地痛,我不禁呻[yín]了一聲,墨衣忙上前扶住我驚喜地喚道:“娘娘,你終於醒了!”

“嗯。”我一邊應著,一邊試著望向四周:“曦呢?”

墨衣抿了抿嘴,笑道:“他沒事,你就放心吧,他去為你尋雪蓮了。”

原來,那日曦借雙修之法,將自己的血融入我體內,引著蠱蟲一步步離開了我的身體。

可那蠱蟲乃嗜血之物,很快便侵入了曦的體內。我中毒後說話都感費力,況曦是在強運內力,為我療傷!

終於,曦受不住蠱蟲的噬咬,昏了過去,還好墨衣及時發現,將我們拖到了附近的長風鏢局分站。

邱幫主恰在附近,聞訊趕來,並喚了蓑鷹南梧大師前來相救。

所幸,曦體內有聖母所留真元,真元之氣乃天下至靈,蠱蟲入體後皆聚於此處,南梧蓑鷹聯手以內力滅了蠱蟲,但那真元也因承受不住如此強橫的摧力而爆裂……

對於我,南梧大師亦無能為力,如今之計,唯有以雪蓮克毒續命,火速趕往天山。聖母可為曦種得上仙真元,或有仙法救我。

臨行前,南梧千萬叮囑墨衣,萬不可讓曦再犯險救我,他失了真元,內力大減,若再換血,必死無疑。

可是這千年之外,欲至遠在千裏的天山,對我來說已難如登天……

墨衣說得輕鬆,而我卻已明白,這幾日曦應是尋遍了周邊幾郡藥鋪,如今又往北郡去了。

雪蓮乃天山聖物,稀世罕見,即便曦傾東望國力,恐也留不住我的命了!

正想著,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傳來,墨衣欣喜地掀開門簾,喚道:“王爺!”

我亦掙紮著望向窗外,一襲絳紫紅衣絕塵而來,依稀是初見模樣。

及近了,曦不待馬兒停穩,便喘熄著躍了下來,四目相對,皆盈了滿眶的鹹澀——

“晚兒——”

“曦——”

墨衣忙扶他鑽進了車蓬,我卻已望著他蒙了滿路風塵的麵容,茫然不知所措,淚不覺如開閘的洪流,奔湧而下!

曦,你何曾這樣狼狽過?

那曾經讓花樣少女皆羨豔不已的絕世麵容,已泛起了一層毛糙的皴皮,明豔的眸子也已變得黯淡!

千辛萬難天山路

“曦,珠呢?”瞥見曦發髻上的明珠不見了,我不禁邊抬手理著他稍亂的發邊開口問道。

“擱朋友當鋪了,看,今天在北郡又尋得一支,這裏已臨近昆侖,並不乏珍藥。”曦歡欣地答道。

可我卻望著他憔悴的麵容笑不出一分,如此下去,曦豈不是連指上玉環,身外華服也要當掉?

末了,若依然尋不到足夠的雪蓮,曦豈能眼看我毒發身亡?若再拚死相救,我們真的要相伴黃泉了!

晸兒尚幼……不,不可,也許,金苓獨自前來,便是大理王的陰謀,若曦去了,東望國還有什麼依靠?

政治中本就無誠信可言,金苓一直想利用大理王,不想自己最終成了別人的棋子。

還好,我替曦擋了蠱蟲,曦有幸爆了真元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