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人的攤子邊上,而封紹已經大步流星地走過了先前消磨時間的茶館,才跳著腳喊了起來:“錯了錯了,少爺!你走錯方向了……”
簡簡單單的一處小庭院,座落在紫衣巷的最深處。巷口就是安京最大的毛皮香料市場,在這裏開店鋪的除了從草原來的莽族人,還有通行楚魏兩國的大商人。每天卯時開市,常常是天不亮,街道上便人來人往。若要在安京找一處不引人注意的藏身之處,這裏無疑是最理想的所在了。
封紹看著小柱子小心翼翼地合攏了身後的院門,似笑非笑地誇了一句:“幾年不見,柱子,你果然出息了。”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聽不出是不是真心的誇讚。柱子想不出該怎麼回答,隻好幹笑兩聲,低著頭將客人引進了內院。
一進垂花門,迎麵便是一片翠幽幽的竹林,濃蔭蔽日。封紹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小子,比我還會享受……”轉過頭來問小柱子:“你種的?”
柱子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聽封紹又自言自語般說道:“咦?還有蘑菇……是自己長出來的?”
柱子的表情有點發僵。李光頭咳嗽了兩聲,眼光瞟向了別處。
“養鳥沒有?”封紹滿臉好奇,“他原來最喜歡養鳥。還養過兔子,被我用辣椒喂死了他的兔寶寶,他還哭了一場……”
柱子的表情持續發僵。
“那個……”封紹的眼睛還在四處亂瞟:“那個缸看起來不錯,可以養養魚。柱子,你們怎麼就沒養幾條魚呢……”
李光頭忍無可忍:“少爺你到底要說啥?”就算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心礎躡蒂的故友,他這樣子東拉西扯也太過分了吧?
封紹看看他,再看看柱子,表情終於正經了一點:“那個……你家少爺好嗎?”
柱子望著他,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封紹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彎彎地覆蓋著清水似的眼眸,一時間讓人看不出他眼底的神色。不過,他的安靜從來也隻是一刹那。
封紹抬起頭,笑微微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多餘的東西:“他在家?”
小柱子暗暗舒了一口氣,臉上卻露出為難的神色:“少爺還沒回來。我是做下人的,知道的事不多。實在說不好他今天到底能不能回來……”
封紹歎了口氣:“柱子,你不是要我們就這麼幹等著吧?”
小柱子忙說:“少爺吩咐過,封少爺來了就住進來,客房我都已經打掃幹淨了。”
“他不在,我們還是住客棧吧。方便。”封紹說著不懷好意地嘻嘻一笑:“跟客棧隔著一條街就是月明樓呢。”
李光頭的臉又有點發黑。他很想問問自家少爺,就算他們挨著月明樓,他也隻能是女扮男裝地混進去喝喝小酒——何至於笑得這麼神往?不過柱子還在旁邊,他也不好掃了自家少爺的臉麵,隻得咬住牙配合他:“對,住客棧……方便。”
柱子還想說什麼,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也好。等少爺回來,我再差人過去請二位爺。”
六
嫋嫋香霧中,從頭頂傳來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疲乏:“起來吧。這裏並沒有外人,秋愛卿不必多禮。”
秋清晨站起身來,飛快地瞟了一眼端坐在書案後批閱奏章的瑞帝。瑞帝卻仿佛並沒有注意到她這樣一個帶有探尋意味的目光,自顧自地揉著額角,緊緊抿起的唇角流露出幾分掩飾不住的倦意。長長的冕旒自冕板上垂落下來,擋住了她半張臉,也擋住了臣子的視線。秋清晨下垂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玄底朱紋的冕服上。
冕服上繡著精致的花紋,在蒙蒙的陽光下泛起了幽柔的光。令人無端地心生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