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找人……”他想起了她當時的樣子,很急切,也很失望地拉著他的袖子放聲大哭,完全不理會酒樓裏的人來人往。封紹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個女人會哭成那個樣子,仿佛天要塌了一樣。一邊哭一邊還不住地反問他:“你怎麼會不認識我?你怎麼可以不認識我?”
“你當時……”封紹的目光落回到書案對麵的女人臉上,駭然發現透明的液體正從那黑色的麵具下麵蜿蜒流出,如同泛濫的河水一般,已經染濕了她的前襟。而那雙被麵具包圍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地凝望著他,沒有哀傷,有的隻是滿滿的一片絕望。
封紹愣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她這樣的女人竟然……也會哭。
“你走吧。”秋清晨靠回到了椅背上,眼淚還在不停地流下來,她的聲音卻已經迅速地回複了冷漠:“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你……”封紹直覺這裏麵還有什麼東西是自己不知道的。
秋清晨搖了搖頭:“你還是什麼都不知道。阿紹,你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封紹不知道她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可是從她的眼睛裏,他卻清清楚楚地看到細碎的冰正在一點一點凝結起來,正在將初見時她的若有所盼和熱吻時她的迷離統統封凍起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心曾有一刹那的開啟。可隻是一刹那便又轟然合攏了。他被關在門外,卻無能為力。
“我說錯了什麼?”麵對這樣的她,封紹有些無措,更多的則是對自己如此無力的痛恨:“我到底說錯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當他終於想起了曾經的邂逅,她卻反而離他更遠了?
秋清晨的目光落了下來,落在他緊緊握起的拳頭上:“因為……你什麼也沒有說錯。”她的手顫唞個不停,幾乎拿不住手裏的筆:“封紹,你走吧。回你的楚國去,繼續做你的成康王,逍遙自在地過日子。不要再到趙國來了,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我的箭絕對會刺穿你那顆比旁人偏開的心髒。”
她的聲音也是抖的,就象她的手。可是她就是不肯再看他了。
莫名的怨氣一點一點地漲滿了心房。無法疏散,漲到開始發痛,漲到幾乎要撕裂了他。封紹握緊了雙拳,十分克製地按在了書案上:“到底是怎麼了?!”
“你不用再想的那麼辛苦了。”秋清晨的聲音還在無法控製地抖,象風裏即將墜落的一片枯葉:“在盛州,的確是我認錯了人。我們從前不認識,以後也不認識。趙國並不是一個適合楚國貴族子弟出門遊曆的好地方。我希望你盡快啟程返回楚國。我言盡於此,如果再讓我碰到,我絕對不會再留餘地。你好自為之。”
一句“好自為之”將封紹心裏鬱結的怨氣徹底點燃,封紹重重一拳砸在書案上,轉身就走。書案上的所有東西重重一跳,又落回了原來的地方。而那明顯帶著怒意的腳步聲卻已聲聲遠離。
秋清晨望著滴落下來的一滴濃墨,黯然笑道:“原來真是……一寸相思一寸灰。阿紹,這一世,你終究還是負了我。”
福寶還在敲核桃。精巧的小銅錘一聲一聲地砸落在青幽幽的石桌上,聲聲清脆。卻無法敲醒對麵的那個沉思的人。
福寶暗地裏一直覺得這位桔子姑娘有點傻。不但個子傻大傻大的,人也呆頭呆腦。不過,光頭對她,倒真不是一般的好。福寶躲在門外偷看過,她特意做給光頭的點心和那些好菜,他統統都留給了她。
福寶想到這裏,手底下忍不住使了大勁。錘子“當”地一聲砸偏,核桃象暗器似的飛了出去,好巧不巧“啪”地一聲砸在了封紹的額頭上。
封紹哎呦一聲,捂著額頭歪倒在了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