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你無非是因為你有楚國的一國之力做後盾。現在,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不管李明皓給你許了什麼諾,我都不會允許楚國卷進這場是非裏來。以目前的局勢而言,我們沒有必勝的把握。”
楚琴章不屑地一笑:“就算有把握,你還是會竭力阻止的。”
“是,”封紹毫不否認:“李明皓要的是亂。他要借亂成就他的壯誌雄心。而我,我要的是穩。我要楚國的老百姓都能吃飽喝足,每天躺在床上想的是怎麼更舒服地過日子,而不是吃完了一頓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吃下一頓!”
楚琴章沒有出聲。
“琴章,我是個庸人,我早說過我沒有什麼大誌向,”封紹自嘲地一笑,緩緩說道:“不過,你們這些有大誌向的人要做的那些事,但凡我可以阻止的,我絕對會竭盡全力地去阻止。”
這一刻的封紹麵沉如水,眸光如冰,從骨子裏透出的威勢竟凜凜透著殺意。
楚琴章凝注良久,聲音幹澀地說道:“你說的,我都明白。隻是……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番外(一)楚琴章
番外一 我是楚王子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越來越喜歡夜晚。喜歡深藍色的天幕上點綴著的點點繁星,喜歡我和這偌大的儲琴宮一起被籠罩在清水一般的月光裏。匍匐在黑暗底色上的我在那樣的時刻往往會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還是那個被人捧在手心裏的,幹幹淨淨的楚王子。
那樣的錯覺,也許是源自於根深蒂固的思維習慣吧。其實,我喜歡夜晚的原因隻是因為夜晚的黑暗可以掩蓋一切:貪婪、爭鬥、欲望……讓我可以更深地隱藏起來,也可以讓我暫時釋放出禁錮在楚貴侍那個沉重外殼裏的楚琴章,讓他可以在這異國他鄉的殘酷裏勉強透一口氣。
盡管我比誰都知道得清楚,從一腳踏進這座宮殿開始,楚琴章就已經死去了。活著的,隻是一個身份尷尬的楚貴侍。
很難形容瑞帝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她有一雙極其冷靜的眼睛,波瀾不驚。當她很認真地望著你的時候,會讓你從心底裏不寒而栗。我很少見到她笑,連略顯愉悅的表情都很少見到。甚至在歡愛的□,她眼神裏的迷離也隻有一瞬間。
可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卻將那個冷漠得如同一塊石頭似的火焰君捧到了天上去。她為他大肆翻修了毓曦殿,為他廣植玉蘭,甚至連紫玉蘭的名字都被她稱做“火焰花”……她這樣的態度,我與其說是嫉妒,不如說是疑惑來得準確。我真的很難想象象她那樣的一個女人,會把自己以外的人放在心上,寵愛到即使他生病也要陪伴在他身邊的地步。就連下人之間偶爾的爭執,也不能允許讓毓曦殿吃半點虧。
而我的柱子,就那麼不幸地和火焰君的隨侍發生了爭吵。極平常的幾句口角,卻不巧被經過的瑞帝和火焰君聽到。火焰君隻是輕描淡寫地數落了自己的隨侍幾句,並沒有難為柱子的意思。平心而論,他這個人雖然冷淡,但是待人卻並不苛刻。但是瑞帝卻勃然大怒,將火焰君冷淡的態度遷怒到了我的身上,罰我跪在禦花園的承恩亭外反省“禦下無方”的過錯。
那是伏天裏最酷熱的時刻,就連宮裏的侍從們都一個一個躲去了陰涼的地方。空蕩蕩的禦花園靜得隻能聽到我自己越來越無力的呼吸。裏裏外外的衣衫很快就被汗水浸透了,被太陽烤著,皮膚上有種火辣辣的刺痛。我幾乎聞到了頭發被烤焦的味道。
神智漸漸模糊。難堪和羞辱的感覺到了這時都已經不重要了,除了麻木,就隻剩下無法立刻死去的遺憾。那之後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裏,我曾經無數次地問自己,如果沒有那一口梅子湯,也許楚貴侍就死在那個酷熱的午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