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病重的消息而不得不打了折扣。無論是真是假,烈帝都無法對紹太後的病重視而不見。她的手裏有先帝留給她的北疆十五郡的兵力,那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的。國母病重,自然是要避免兵凶,納福祈祥。不管怎麼不甘,數日之後,楚烈帝還是暫時罷兵,擺駕返回了盛州。
楚國最先從對峙的狀態下抽身,無疑令趙國鬆了一口氣。然而魏國寸步不讓的強硬姿態還是有些出人預料。於是趙國不得不放鬆了對男兵招募的種種限製,與此同時,被罷免的男性官員也都陸陸續續官複原職。麵對男性學童的學堂也開始恢複了正常的授課。
秋清晨和喬歆等人一直努力營造的局麵,終於在這種不得已的狀態之下得以實現。
兵力相對較弱的魏國也進入了全民皆兵的戒備狀態。
於是,對峙的局麵繼續膠著。
剛剛過了四月,海麵上吹來的風裏就已經帶出了幾分灼人的熱意。
湛藍如寶石一般的藍色的天幕下,是綿延起伏的猙獰岩石和一灣金色的沙灘,在初夏的豔陽下,純粹的色彩呈現出令人心動的明媚。在撲入眼簾的一瞬間,往往會讓人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海濤聲聲入耳。時輕時重,綿延不絕。卻不會讓人感到厭煩。聽得久了,會覺得那是天地之間最讓人心生敬意的音樂。純粹,卻又包容了萬千種無法言喻的濃烈情感。
雲歌有些出了神,直到漁船上麵孔黝黑的漁夫把他選中的魚蝦都放進了魚簍裏,又笑嘻嘻地加進去兩條他不認識的魚這才回過神來,連忙笑著推辭:“李哥別這樣,每次打來的好東西都給了我們,你還怎麼去集上做買賣?”
李子憨厚的笑容裏麵居然透出了幾分靦腆,:“送你們燉個湯,你上次不是說你姐姐喜歡這魚做的湯嗎……”
雲歌抿嘴一笑,心想這傻孩子隻知道自己家的姐姐長得好,待人接物又端莊。若是讓他看見她一邊舉著菜刀收拾魚,一邊拿它們當靶子耍刀法的情形……不知該做何感想?
謝過了李子,雲歌一手提鞋一手提著魚簍往回走。赤腳踩在被太陽曬熱了的海灘上,酥酥癢癢的感覺卻帶著一種令人迷醉的舒適從腳底一直爬滿了四肢百骸。來到這個漁村之後,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如此地喜愛赤著腳走路的感覺以及……這感覺本身被賦予的更深層的意義。
在這裏,沒有人會在意他的皮膚是不是曬黑,是不是變得粗糙了;也沒有人在意他那雙彈琴的手是不是被家務活磨出了不該有的繭子;他穿粗布的短衫,赤腳走路,吃飯的時候不用再裝模作樣地給別人斟酒夾菜;隻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放聲大笑……
他的身體從來沒有這麼結實過。自小就籠罩在頭頂的那團令人不安的陰霾也漸漸被海邊的微風吹散了。長到這麼大,他頭一次變成了真正屬於自己的雲歌。
如此的幸運,隻因為……遇到了她。雲歌想,最開始的接近隻是單純地想要在那一團濁水裏找到一顆可以倚靠的大樹。後來,她讓自己的生活由那樣一團汙濁變得簡單,於是自己開始貪戀留在她身邊的靜謐……和安全。
那種安全感對於他來說,從來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一旦真實地觸碰到便再也不舍得放開手。因此,能回到她的身邊,對他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其實當初瑞帝肯帶著他去邊州,是因為他答應了做她的內應。瑞帝一直理所當然地誤會著自己和秋清晨之間的關係。而他,又不想為了澄清這個誤會就讓自己變成瑞帝眼中一枚無用的棋子。廢棋的下落,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更何況隻有答應了,她才會把自己送到她的身邊啊……還好,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什麼對她不利的事,這一切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