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著發尖在手裏揉了揉,不好意思地笑了:“得意忘形了。”

畢希古知道她的個性,搖頭一笑;又指著對街的鋪子,說:“既然都來了,要不要買點東西?這家很有名氣。”

那家店麵很小,專賣一些飾品,項鏈,頭飾,精致的挎包,色彩絢麗的布匹,清一色手工製品。看上去人丁興旺,店裏女人居多,畢希古沒有進去。

陸筠的目光很快被角落的一排五彩的手鏈吸引住。細細的帶子是用綠藍紫三色麻線用極複雜的辦法結成,細小翠色石頭零散鑲嵌其中。並不是什麼複雜的樣式,跟華麗完全沒有關係,可看上去如此神秘,那一顆顆小石頭仿佛是眼睛,閃爍的光亮仿佛在訴說著一個個的悠久的傳說故事。

從她一進店,店主就注意到她。立刻詳細介紹說:石頭是青金石,隻要你隨身係著這條鏈子,真主就會保佑你的平安等等,總之好處多多,失之可惜。

本來就心動,哪裏還經得住這樣的推銷,加上價格合理,陸筠當即就買了四條,自己一條,剩下的打算寄回國,給要好的幾位大學同學做新年禮物。

畢希古看到她雙手空空的出來,有點詫異:“沒買?”

女孩子是喜歡漂亮的東西,陸筠也不例外,不過她比別人更理智,量力而為,絕不會買的太多,能有一點收獲就別無所求了。於是她晃了晃手上係得歪歪斜斜的手鏈說:“買了一點,雖然不多,但我很滿足了。”

那天晚上那頓飯是阿茜瑪以供電站的名義請的,難得豐富的一頓大餐。十幾個人圍坐在一起,主人們非常熱情,三言兩語的客套語加幾聲愉快的大笑之後大家相處得一家人一樣,喝酒唱歌不亦樂乎,一桌子上什麼語言都在用,笑聲不斷。

陸筠第一次發現吳維以酒量原來如此之好,具體的數目她沒有印象,隻看吳維以的臉色從頭到尾一點兒都沒有變化,眼神依然清澈,說話談笑毫無醉意。她深深歎服:“真是千杯不醉。”

吳維以不置可否地一笑,無意中看到她手腕上的手鏈,於是說:“錯了。”

一頭霧水的反問:“錯了?”

“你係錯了,容易掉。”

陸筠辯解:“我,我不會係這個。”

吳維以微微一笑:“下午買的?”

“對的,我覺得很好看。”

“嗯。不錯。”

不論多熱鬧的聚筵終會散場,總是要分別。告別的過程也延續了起碼用了半個小時,待隻剩下自己人的時候,這個國家絕大多數人都已經沉入夢鄉。

幾人互看一眼,紛紛回了房間。他們在二層樓道分開,陸筠和吳維以來到三層。沒有月亮的黑夜吞噬了聲音,走廊的白織燈光一晃三搖,仿佛電影裏的舊日時光。吳維以青鬱鬱的頭發和夜空成了一色,他在她門口站住,說:“左手給我,我幫你重新係一下。”

大腦有反應之前,手已經伸了出去。陸筠身材修長,手腕亦細,那根手鏈空蕩蕩,看上去並不協調。她看到他微一沉吟,低下頭,手指一刻不停,打結穿繩係緊,動作熟練,手指從頭到尾都沒有碰到她的手腕——時間粘稠虛無,世界混亂模糊,意識渙散奔走——然後聽到聲音,“好了。”

陸筠如夢初醒,手還停在空中,結結巴巴地說:“哦,謝謝,謝謝了。”

吳維以微微一笑:“那好,晚安。”

明明今天晚上滴酒未沾,可不知怎的,看著他關上門後,奇怪的酥麻感覺從手腕爆發,迅速波及到全身,她覺得,微微的醉意湧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