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的手下,不要自作聰明的跑去打草驚蛇。”
阮珍珠垂下頭,應了一聲。從她戰立的角度,下垂的視線隻能看到麵前的人微微拂動的一角裙袂,白色的衣衫似乎永遠纖塵不染。忽然覺得這個被稱為“少主”的人,無論是言談舉止當中不經意散發出的冷靜,還是包裹在優雅麵具下的冷冽殘忍,竟然都和老巢裏那個被人稱為“主母”的女人出奇的相似……
一念至此,心頭不禁微微掠起了幾分寒意。
越長安卻隻是微微挑眉,“還有什麼要說?”
阮珍珠微一猶豫,還是壯著膽子抬起了頭:“這些人跟在我們後麵,以少主的武功智慧,絕不可能毫無察覺。主母麵前,如何解釋?”
越長安微微一笑,眉梢眼角竟有幾分不加掩飾的譏誚:“她已經衰老到需要我們來保護的程度了嗎?帶點麻煩回去,正好給她解解悶啊。”
阮珍珠清楚的看到了她眼裏那一閃而過的痛恨——竟然和自己心頭暗中湧動的一摸一樣。一時間有些驚駭,除了迅速的垂下眼瞼,竟不知該做何反應。不是沒有猜測過主母和越長安之間的關係究竟牢靠到何種地步,卻沒有料到她會選擇這樣的時機,用如此不加掩飾的方式展露給自己看,是真的信任自己不會告密,還是……
“何必想那麼多?”越長安輕輕一笑,臉上的表情明顯對她的猶疑鄙夷不屑:“其實你我都很想知道象她那樣狂妄到不可一世的人,底線到底在哪裏,不是嗎?”
阮珍珠隻覺得頭腦轟的一聲響,後背頓時漫起一層薄薄的冷汗。各種想法在腦海中紛至遝來,卻在抬頭對上她審視的視線時,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個女人在試探自己?!
阮珍珠按捺住心頭的怒意,深深吸氣,盡量簡潔的回答說:“對於主母和少主來說:珍珠隻是下屬。任憑差遣,毫無怨言。”
“哦?”耳邊響起越長安微微驚訝的一聲歎息,“我並不是她,你又何必在我麵前說這一番場麵話?”
阮珍珠微垂著頭,沉默不語。
越長安在她麵前微微踱了幾步,一雙清幽幽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住她的臉:“其實你心裏有數,對吧?”
阮珍珠如何能不明白?
不論她們是否願意,最多還有兩天,她們就會回到老巢去麵對那個從小將她們養大,卻時刻控製著她們一舉一動的女人。而越長安和她之間的這樣一場談話,本來也在自己的預料之中,隻是不曾想過會來得這麼快罷了。她深吸一口氣,鎮靜的抬頭說:“少主說的對,珍珠心裏自然是有數的。”
越長安清冷的聲音裏帶著恰倒好處的置疑:“真的有數?”
這一瞬間,迫人的目光在她心中引起的怪異感受,讓阮珍珠隻覺得麵前的她比銀麵城裏坐在主座之上的那個女人更加的深沉難測——盡管她們幾乎算得上是一同長大的玩伴……
阮珍珠眉目冷然,一如既往的冷靜。越長安卻已清楚的感覺到了她心頭的震駭,她並不急於聽到她的表態,今天的鼓無疑已經敲得很到位了。越長安的唇邊再度浮起了淡淡的笑容:“那就好。你我畢竟一同長大,說一句情同姐妹,不為過吧?”
阮珍珠輕輕頜首:“這是珍珠的榮幸。”
越長安釋然一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珍珠,有你這句話,我真是很高興呢。”
阮珍珠後背微微僵硬,唇邊卻擠出淺淡的笑容。正煞費心機的考慮如何從這間帳篷裏退出去,就聽侍衛的聲音適時的響了起來:“稟少主,左護法已經到了。”
越長安放開了搭在阮珍珠肩上的手,聲音重又變得冰冷:“既然來了,就請她進來。”
阮珍珠從帳篷裏退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在山道的轉彎處,左護法木清正邁著她特有的四平八穩的步伐不緊不慢的跟在侍衛身後朝這邊走過來。趁著對方還沒有看到她,阮珍珠迅速的從帳篷旁邊閃開。
帳篷裏的越長安看到這一幕,眼波閃動,唇邊不易覺察的流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隨即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木清,心中暗想:“這個女人怎麼就不顯老呢?看上去永遠四十歲……該不是個老妖怪吧……”
心頭也隨之掠起一點熟悉的創痛歸感。那是被自己強壓在心底的東西,卻在第一眼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又不可遏製的被勾了起來。原來,自己始終都記得當年年幼的自己,是如何在這個女人惡毒的嘲罵和毫不留情的皮鞭下熬過來的……